一路無話,林家人是沒心情說話,趕車的劉老頭則是不敢說話,氣氛太沉重壓抑了。

到了市裡,林學工讓劉老頭直接把牛車趕到電機廠去,他的想法很簡單,林學兵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張麗君既然到市裡來了,肯定會通知一聲程慶輝的,再說他們這麼多人要買火車票,有老人有小孩,肯定要託人才能買到臥鋪票,這個事情要找程慶輝幫忙才行。

因為不知道要在市裡呆多久,林學工下了牛車後,讓劉老頭先回去了,至於他自已,從市裡回大隊多的是辦法,不管是跟程慶輝借腳踏車還是自已步行回去,那都不是問題。

劉老頭沒多問什麼,只是走之前特地走到林老太太面前跟她說了句話,“老嫂子,我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不過你放心吧,有田哥在天之靈肯定會保佑家裡平平安安的。”

林老太太勉強笑了下,“借你吉言了。”

劉老頭趕著牛車走了,林學工去找了電機廠看守大門的門衛,讓他幫忙去喊程慶輝出來,這個時候的人大部分都挺熱情的,對方應了一聲就往廠裡走去,很快程慶輝就跟著出來了。

這個時候是半下午,電機廠今天加班,工人們都在廠裡忙碌,但電機廠外面就是市裡的一條主幹道,星期天也有別的工廠是正常休假的,這外面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少,這麼多人站在電機廠門口影響不是很好,程慶輝上前扶了林老太太,“蘭姨,咱們先到我辦公室裡說話。”

原來的保衛科科長已經退休了,程慶輝直接由副轉正,也有了一間屬於自已的單獨的辦公室。

雖然心裡焦灼,但林家人也都知道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忍著心急跟著程慶輝進了他的辦公室,林學農就開口問了,“慶輝,老三的事你知道了吧?”

程慶輝點頭,先倒了一杯熱水給林老太太,“蘭姨,你先喝口水,緩一下,放心,學兵現在情況不算特別危險。”

林老太太接過搪瓷杯,沒喝,先趕緊問話,“你怎麼知道?誰和你說的?”

不算特別危險?那其實就是還是挺危險的了!

程慶輝理解林老太太此刻的心情,點了點頭,“我打過電話去省城軍區醫院問過了。”

“是在省軍區醫院?”林老太太聞言,神色稍微有點放鬆了,“那裡的醫生都很厲害,我知道。”

“對了,麗君?”

“麗君已經去省城了。”程慶輝說道,“她中午的時候過來,和我說了一下學兵的事情就啟程往省城去了,給我留了話說你們肯定隨後會趕過來。”

頓了下,他繼續說道,“學兵局裡派了一個男同志陪同麗君一起去的省城,所以蘭姨你不用擔心,麗君這一路安全沒有問題。”

雖然說這個時候還沒到治安大亂的時候,不過張麗君一個單身女子坐火車也不是很安全,尤其她坐的這趟車到省城的時候是半夜三更。

“那就好。”林老太太說道,她雖然擔心小兒子,但小兒媳婦一個人出門她也很擔憂,尤其這個時候小兒媳婦的情緒肯定不是很穩定,就怕路上出個什麼事,到時候她沒辦法和小兒子交代。

“我也給麗君的父母那邊去了電話了,”程慶輝說道,“上次在省城我和許靜去拜訪過張家伯父伯母,張家伯父伯母和許靜的親媽以前是同事,關係也不錯,當時張伯父給我留了聯絡方式。”這是解釋他怎麼能和張麗君父母聯絡上。

林老太太擺手,“這個事情我知道,這樣我就放心多了,至少等麗君到了省城,我們沒到之前,她身邊有自已父母陪著會好一點。”

“慶輝啊,學兵那邊究竟怎麼回事你知道不?”林學工忍了好久,終於等到空隙可以問一下了。

“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陪麗君一起來的公安同志也就是大致說了幾句,應該是和學兵這次去協助隔壁市辦的案子有關係。”程慶輝揉了揉眉頭,知道林學兵出事後,他輾轉打了好幾個電話,託了不少人打聽,也打聽不出具體的訊息,不過倒是有個好訊息,上面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救回林學兵,據說主刀的醫生是直接從京城軍區醫院坐直升機過來的,也因此,林學兵的命才被救了回來!

不過,這個情況他就不和林老太太說了,免得老人家擔心,反正等她到了省軍區醫院,見到了林學兵,該知道的自然也會知道。

程慶輝想了下,隱晦地說道,“蘭姨,我聽說學兵這次立的功勞很大。”

林老太太揮手,嘆了口氣,“什麼功勞不功勞的,我不在乎,只要他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這倒也是,如果人沒了,立的再大的功勞,對家人來說都沒什麼意義。

方大麗摟著林沐陽,這會插嘴說道,“那慶輝啊,現在去省城還有什麼火車啊?”

林沐陽聞言立刻抬頭盯著程慶輝,他媽媽已經出發了,他恨不得馬上也插翅飛到省城!

程慶輝抬手看了下手錶,“最快的要晚上六點鐘的那一班車,到了省城剛好是明天凌晨六點。”

從鳳城市到省城的火車一趟要走十二個小時。

“有沒有汽車可以去。”方大麗心急,不想等到六點。

“汽車一天一趟,上午早就開走了,而且汽車沒有火車安全。”這個時候的長途汽車走的基本是省道鄉道,路途遙遠不說,沿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那就坐晚上六點的這趟火車吧。”林老太太拍板說道,“老大老二咱們等下就去火車站買車票,順便在火車站等車。”

“蘭姨,我去買吧,我和火車站售票的人熟。”程慶輝說道,“軟臥不一定能買到,但硬臥應該可以,你們要坐一個晚上的火車,你不考慮自已的身體,也考慮下寶蛋,還是有個臥鋪比較好。”

“行,那就都買臥鋪,就買那個硬臥。”林老太太說道。

“娘,不用,買兩張硬臥,你和大嫂帶著寶蛋睡,我買個硬座就可以了,我年輕,扛得住。”林學農趕緊說道。

“我和你大嫂兩個女人帶一個孩子在臥鋪要過一個晚上,誰知道那火車上有沒有壞人,我聽說臥鋪車廂和硬座車廂可是離得挺遠的,要是遇到個什麼怎麼辦?”林老太太瞪了二兒子一眼,“再說,誰也不知道你弟弟那邊現在究竟是怎麼個情況,等到了省城,說不定要你跑上跑下的,你不休息好明天哪裡來的精神。”

林學農知道自家老孃說了這麼多,其實重點還是在最後一句,就是心疼自已這個兒子,他心裡暖暖的,“行,我聽您的。”

“那蘭姨,我先帶你和寶蛋去我宿舍休息一會,學工哥和學農哥和我去火車站。”程慶輝說道,“大麗姐也去我宿舍休息,我估計等到了省城最累的會是你和麗君了。”

“行。”方大麗也不和程慶輝客套,這小子和學兵一樣,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