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大概是九點多上山的,現在下山也不過才差不多十一點,上工的人此刻都還在地裡忙碌,不用擔心會碰到什麼人。

照舊是把東西直接先放在了程家,至於那野雞一家兩隻,林學兵提回自已家順便和林老太太說了一聲。

程老太太和林老太太挺驚訝的,這運氣挺好的呀,不過她們倒沒想那麼多,竹竿山不大也不小,以前他們沒發現可能是被別人摘走了,畢竟這是純碰運氣的事。

這芭蕉這麼多,估計能賣不少錢呢,但是再送去電機廠又有點高調了,畢竟之前才賣了蓮霧,現在又有芭蕉,就怕有人眼紅搞出事情來。

程慶輝倒是無所謂,其實就這麼點東西,電機廠那麼多人,賣給之前沒買蓮霧的人就可以咯。

至於林學兵,因為他本身是公安,雖然抓投機倒把的不屬於他的職責範圍,但是這個身份太敏感了,大傢伙都沒想著要讓他出面。

最後兩位當家老太太拍板,算了,趁現在天氣好,直接把這些芭蕉做成芭蕉幹,裝罐子裡密封,可以放好幾個月呢,不管是自家人慢慢吃還是到時候想拿出去賣,都可以,畢竟芭蕉幹也是個稀罕物。

程橙和林沐陽之前還真的沒想到可以這麼幹,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至於那幾個蕉蕾,兩位老太太都不知道怎麼做,只能等許靜和張麗君回來了,不過今天是週日,她們回去其實就是給即將到來的期末考出題,應該半下午就能回來了。

程橙還想著再上山呢,看大人都安排好了,忍不住拉了下她爸的褲腿,“爸爸,我們再去山上啊,之前說好了的,要帶我們敲土窯。”

林沐陽也炯炯有神盯著他爹,示意大人不能說話不算話。

程老太太和林老太太問清楚了之後,也揮著手趕他們,“去吧去吧,既然答應他們兩個了,就再帶他們上山吧。”

因為快中午了,這次上山他們還順便帶了一些米和一點臘肉,準備到時候做竹筒飯吃。

程橙&林沐陽:期待。

可能今天真的是運氣爆棚,上山沒多久就發現了一隻野兔,想著也快中午了,乾脆先吃午飯吧。

山上是有小溪的,程橙不知道源頭是在哪裡,可能是山頂?溪不大,但是水很清冽,偶爾還能看到有小蝦小魚在裡面游來游去。

陽光穿過樹木斜斜照了下來,能看到光線中有浮塵在飄動,偶爾還有不知道什麼鳥的叫聲,程橙脫了鞋和林沐陽一起坐在小溪邊,把腳伸進溪水裡,涼涼的,挺舒服的。

程慶輝和林學兵一個在忙著挖坑砌土窯,一個在忙著把兔子開膛破肚抹鹽,還砍了幾根竹子準備做竹筒飯,看兩個小孩乖乖坐在那裡,吩咐了一聲不要玩水太久就不管了。

程橙雙手托腮,“哎,林寶蛋,我好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啊。”

林沐陽看了她一眼,雙腿在水裡來回甩動,濺起一些小水花,還把偶爾游到他們腳邊的小魚兒給嚇走了,“幼稚。”雖然說程橙幼稚,但其實林沐陽自已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的,小男孩一臉彆扭的傲嬌看著讓人也想笑。

程橙哼了一聲,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林寶蛋,明年就是77了誒。”

77怎麼了?林沐陽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程橙壓低了聲音,“高考。”

啊?哦!

明白了,是說恢復高考的事吧。

程橙點頭,“不知道我爸爸媽媽會不會去參加高考。”

林沐陽抿了下嘴巴,他覺得他媽媽和程寶丫的媽媽應該會去參加高考的,她們兩個都是高中學歷,而且這是取消高考後恢復的第一屆啊,含金量多高啊!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忙碌著的親爹和程三叔,這兩個人工作都不錯,雖然才初中學歷,但就這幾年觀察下來,都是挺聰明的人,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麼選擇。

林學兵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起頭朝林沐陽這邊笑了下,大聲問,“寶蛋,是不是餓了?很快的哈,再等下就可以吃了。”

程慶輝那邊已經在開爐了,正扒拉著從土窯裡用木棍挑了幾個番薯出來,“寶丫,肚子餓了的話和寶蛋過來吃個番薯。”

哎!程橙站了起來,順便拉了林沐陽一把,“先去吃東西吧,還有一年時間呢。”

番薯是本地有名的“後隴紅”,紅皮赤肉,吃起來甜糯可口,據說六十年代的時候去京城參觀的本地一名代表把這種番薯作為禮物送給領袖,古代的時候本地這番薯還曾被定為貢品上貢朝廷。

其實這種番薯最適合的還是做成甜品,不過換個口味也不錯。

怕燙到兩個小孩的手,程慶輝還幫他們去皮剝開,又弄了兩張乾淨的葉子給他們墊手。

程橙確實有點餓了,也顧不得燙了,迫不及待輕輕咬了一口,“嘶”!好燙啊,但是真的好好吃啊!

又和林沐陽說,“林寶蛋你趕緊吃啊,真的好好吃啊!”

林沐陽不緊不慢小小咬了一口,唔,確實好吃,清甜、柔糯,又不會覺得太乾,他享受地眯起了眼,又再咬了一口,那動作,嘖,還挺優雅的。

程慶輝都看得有點發愣,半響捅了下林學兵的肩膀,“你這兒子怎麼教的,跟個大家少爺似的。”後面那幾個字,他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自家兒子是個什麼樣子林學兵心裡有數,從小看到大的嘛,早就很淡定了,他說,“哦,這是天生的,學不來的。”

程慶輝被這疑似嘚瑟的口氣酸得呲了下牙,不過回頭看自家的寶丫兒,這活潑潑的樣子也很可愛的嘛,小孩子麼,就是要這個樣子的,嗯哼。

兔子還沒熟,竹筒飯反而是差不多了,林學兵把火弄滅了,用菜刀輕輕破開竹筒,米飯的清香馬上逸了出來,程橙吸了下小鼻子,想吃。

這次上山因為準備做竹筒飯,他們順便在家裡拿了兩個碗和湯匙,是給程橙和林沐陽準備的,看他們番薯吃得差不多了,程慶輝和林學兵一人負責一個娃,幫他們把竹筒裡的米飯挖到小碗裡,至於他們兩個大男人,沒那麼麻煩,直接就著竹筒吃就可以了。

竹筒飯裡放了幾片臘肉,此刻臘肉的油香都浸入到了米飯裡面,吃一口,正點!

小孩子肚子容量不大,一個番薯一節竹筒飯就已經小肚子鼓鼓了,只能看著已經熟了的正滴著油的兔子流口水。

程慶輝看著好笑,用刀子割了兩小塊下來,一個小孩塞一塊,吃吧。

兔子只有一隻,程慶輝和林學兵只分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用錫紙包好了準備帶回家給家裡人都嘗一口。

吃飽喝足人就容易困,尤其是在山裡,涼風吹著,又有太陽,林子裡並不陰森,偶爾還能聽到有鳥兒遠遠傳來的鳴叫,不遠處又有小溪潺潺流水聲,程橙和林沐陽坐著坐著就打起了瞌睡。

一覺醒來發現自已是在家裡的床上。

程橙翻身坐了起來,發呆了一會,才回過神來,應該是他們睡著了被大人抱下來的吧,林寶蛋不在,估計是在他自已家。

許靜推門進來,看到程橙正呆呆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起來,“寶丫兒,醒了嗎?”

“媽媽。”程橙翻身滑下床,“你回來了啊?”

“嗯,回來有好一會了。”許靜走過來拿起梳子把程橙因為睡覺弄得有點凌亂的頭髮梳了下,程橙的髮質不錯,髮量也多,不過許靜平時上課忙,天氣又開始熱了起來,前段時間乾脆給程橙剪了個西瓜頭,程橙還蠻喜歡的,這年頭小女孩流行扎兩根小揪揪,她不喜歡,夏天短髮多好啊,洗頭又方便,就是這前面的劉海有點厚,不舒服。

“媽媽,能把前面這頭髮剪了嗎?”

許靜看了下,這劉海是有點厚,等到八九月份更熱的時候,搞不好額頭還容易長痱子,“行,晚上吃完飯媽媽給剪,順便洗頭洗澡。”

官塘大隊並沒有專職的理髮匠,公社倒是有國營的理髮店,但是那個要頭票,沒票的話價格貴一點,要一毛多呢,農村人哪裡捨得花這個錢哦,於是就產生了一種專門在鄉村之間遊走的剃頭師傅,剃頭師傅一般一個月來一次,每次在一個村子裡呆上兩三天,再去另一個村子,至於什麼時候去哪個村子就完全是剃頭師傅自已做主了,這種不要票,價格也相對便宜一點,因為一般男同志就是直接剃頭,女同志則是把長髮剪短,髮型?沒有的。

小孩子就簡單多了,一般家庭都有一把大剪刀,當媽的“嚓嚓嚓”幾下就能自已搞定了,反正小女孩麼,要麼給扎個小辮子小揪揪,要麼弄個短髮,多簡單。

當然,手巧的剪出來好看點,手笨的就可能會不小心弄了個狗啃式髮型。

程橙挺慶幸的,她媽許靜同志手還算巧,所以她很放心把自已的腦袋交給她媽處理。

洗了臉人更清醒了,奇怪,怎麼好像除了她媽和她,其他人都不在家?

“爸爸和奶奶他們呢?”程橙問道。

“你爸爸帶著你的哥哥們去撈魚了,你奶奶在隔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