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許安下班後從造紙廠過來招待所,許靜把他拉到一邊,跟他把程慶輝戰友查到的訊息和他說了。

許安挺冷靜的,也是,畢竟其實之前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他對許靜說,“姐,我想著週末回去順便徹底搬家吧,既然姐夫要過來,那剛好搭把手,就是,”他頓了一下,眼圈有點紅了,“媽媽的東西都被他們扔了,我想留點屬於媽媽的物品做紀念都沒有了!”

許靜的喉嚨也哽咽難當,只不過她年紀比許安大,又下鄉經歷過事情,再說生母去世也已經有十七八年了,雖然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很難過,但已經能很好控制自已的情緒了,她拍了拍許安的手臂,“沒事,我那裡有媽媽的照片,還有媽媽抱著你拍的照片,當年下鄉的時候我都帶走了,就是防著這一天,媽媽都走了那麼多年了,那個家裡不願意留著她的東西也正常,反正最貴重的都在我手裡。”

“嗯。”其實他們的母親戴沛妮走的時候許安才兩歲,對生母的印象並不深,但是許靜因為害怕他把母親給忘記了,認賊作母,所以一直在他耳邊提起關於他們生母的事情,告訴許安他們的媽媽有多麼愛他,謝春華又恰好是個面甜心苦的後媽,對於從小失恃的許安來說,生母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代表著他也是有母親愛有母親疼的孩子。

“對了,”不想說那些傷感的事,許靜想起什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個鋁飯盒,開啟了遞給許安,“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這是我們中午去‘妙奇香’吃飯的時候給你打包的掛爐牛肉。”

東西早就冷了,但許安開啟的時候還是迫不及待拎了一塊扔進嘴裡,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吃。”

他問程橙和程一鳴,“寶丫,一鳴,你們不吃點?”

程橙搖頭,她肚子又不餓,倒是程一鳴笑嘻嘻湊了過來,發育期的少年郎,肚子餓得快,“許舅舅,給我一塊。”

“自已拿。”許安把飯盒往前遞了遞,示意程一鳴不用客氣。

程一鳴也不客氣,這個舅舅只比他大五歲,要不是礙於輩分他只想喊他哥。

“對了,這附近有菜市場嗎?”這個時候,什麼都是國營的,菜市場是國營的,豬肉檔是國營的,魚攤也是國營的……反正基本上什麼都是國營的,數量有限,早到早得,賣完收攤。

“有是有,但是現在都幾點了啊,姐,人家都收攤了,肯定什麼東西都買不到了。”許安把口中的那片牛肉嚥下,“等下我直接去昨天我們吃飯的那個飯店裡打包幾份肉菜過去吧。”

許靜對許安的回答早有預料,之前她本來想著午睡醒了自已出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賣東西的地方,結果程橙一直在睡覺,程一鳴那邊也沒醒,想想就算了,實在不行就和許安剛才說的那樣,直接打包幾份肉菜過去,這樣還更方便。

許安剛一過來就被他姐告知了晚上要過去國棉廠吃飯的事,許靜和張麗君是閨蜜,他們的母親生前也是國棉廠的工人,和張麗君的父母都認識,在許靜下鄉之前,他也跟著許靜去過幾次張麗君家,和張家人不算熟悉但也是基本都認識的,只是在許靜和張麗君一起下鄉走了之後,他就再沒去過張家了。

“姐,你說我要不要順便也買個什麼禮品送給張叔叔和劉阿姨?”這麼多年沒去人家家了,貿然上門空手好像不太好。

“不用,就帶幾個肉菜吧。”許靜搖頭,“至於禮物,張叔叔喜歡喝點小酒,麗君給他帶了幾瓶我們那邊有名的米酒,我這邊是你姐夫請朋友弄到的桑葚酒和橄欖酒,等下各帶一瓶過去就可以。”

“對了,”想起了什麼,她吩咐許安,“你姐夫說你現在走上工作崗位了,有些人情往來也難避免不了,咱們也不是說要去給領導送禮什麼的,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既然帶了酒給張叔叔,順便也給你準備了幾瓶,到時候你帶回宿舍,年節的時候送給和你關係好的同事或者工作上對你關照的領導。”

“你現在住的單身宿舍是住你一個人嗎?”

“嗯。”許安點頭,造紙廠作為差不多擁有千名工人的大廠,佔地面積挺大的,而且這邊又是靠近郊區,所以當初在給職工建房子的時候一口氣建了挺多的,就連單身宿舍都可以一人一間,“就是面積不大,二十個平方,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和陽臺,我們晾衣服都是在走廊,那屋子一推門就能一眼看到底,我弄了幾塊木板搞了個簡易的屏風,姐你回頭去看看就知道了。”

至於廚房,單身宿舍要什麼廚房?

許靜點頭,“二十平方很不錯了,多少人一家人擠在一個二十平方的屋子裡呢,關鍵是你自已一個人住,這樣有點隱私,也能放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的。”許安壓低了聲音,“當初我就是衝著造紙廠的這個住房條件來的,嘿嘿。”他高中畢業時候成績很不錯的,想想辦法的話分到政府部門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一方面他不認為家裡會願意幫他出錢出力,另一方面則是他確實是為了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已的房間而放棄別的考慮。

許靜是第一次知道他選擇到造紙廠工作是因為這個原因,沉默了一會,她也說不好許安的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但造紙廠這樣的大企業,確實是挺不錯的,最主要許安在這裡幹得開心就好,她說,“既然選擇了這裡,那就好好幹,爭取早日做出一番成績。”

“那是自然!”許安畢竟才二十歲,年輕人,意氣風發,“我們造紙廠可是省裡的重點企業龍頭企業,領導們都很關注的,發展前途還是很大的。”

“那你好好幹。”看時間差不多了,許靜說,“走吧,咱們先去那個叫什麼的國營飯店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打包幾個,然後再過去國棉廠。”

想了下,她問許安,“國棉廠離這邊還是有點距離的,你能不能搞兩部腳踏車過來,咱們騎車過去快一點。”

“行,那姐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家屬院找人。”

“算了,還是一起下樓吧,我們在招待所門口等你。”

“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