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見過光亮、呼吸過清新的空氣之後,他的病情沒有好轉也沒有加重。

宓月好奇,也問過雲卿關於他的病。然而,雲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麼病。

雲卿這病弱的身子骨是打孃胎裡帶來的,他的身體從未好過。郎中也看了不計其數,並未得出個確診的病症來。

只不過,每個來看過的郎中給的結論都是命不久矣。然,他卻是活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如今這第十七個年頭。

現在為雲卿診治的是,有著妙手回春之稱的林境懿神醫。

林境懿神醫是在兩年前來到府上其為雲卿醫治的,院子裡那突兀的高牆就是依著他的吩咐修建起來的。

他說:三米高、五米長的牆,可抵汙邪之氣。

“這……難不成神醫還是個神棍?”

聽著雲卿說起自己的身體,又聽聞這個林境懿神醫,宓月總是覺得怪怪的,若說哪裡怪怪的,宓月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雲卿這身子骨,八成就是命中註定的。命數使然,跟什麼汙邪之氣沒什麼關係。這牆,想要抵住的怕是另有緣由。

“不可對神醫無禮。”

雲卿斂了眼,語氣頗是嚴厲。

看來這雲卿倒是及其尊重林境懿。宓月暗暗想著,她或許可以找機會見見這個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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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宓月的腳傷大好。不得不說,雲卿這裡十分適合養個傷養個病之類的。他這裡十分寂靜,來了這些日子除了妤染會時不時來同她拌兩句嘴外,宓月過的十分舒心。

這些日子,宓月待在雲卿身邊總是喜歡喋喋不休的和他說著話。

潛意識裡,這雲卿是她的恩公,是她的師父,說起話來宓月不曾防備也不曾拘謹。

她將自己的故事講給他聽,她將自己這凡塵遊歷幾世的經歷說給他聽,大多數時候雲卿都是笑盈盈的聽著她講,未曾言語。

被送入禁地的事,宓月沒有說,她也刻意的隱瞞了關於神啊、仙啊的事兒。

她不知道雲卿聰明如斯能猜到或者雲卿乾脆就以為宓月是在講故事。這對宓月來說,並不重要。

而云卿,他聽著宓月的滔滔不絕,覺得十分有趣。她說的那些無論真假都是他這些年未想過未曾聽說過的,這樣一來本無趣的生活,好過起來。

直到,那一日到來打破了這份看似美好的日子。

宓月的腳徹底好了之後,她的活動範圍就不再是這老老實實的一畝三分地了。

宓月會找時間從狗洞爬出去,她要去找禁地裡面的雲卿,她要找和自己一起來的竹青。

接連幾日,宓月皆是早出晚歸。和雲卿在一起嘮叨的時間漸漸變得少了,不過宓月仍然會在每個晚上來找雲卿,她會和他說說自己白日裡在外面發生的事情,雲卿也隱隱知道宓月是在找什麼人。

雲卿從未問過,畢竟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日,宓月晚上熟練的從狗洞裡爬進來。大黃狗已經習慣了宓月會在這個屬於自己的洞裡來來回回,它已經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追著宓月滿院子裡咬。

但是,它還是會在宓月每次爬回來的時候等在洞口。這也是宓月每次回來都會給它帶好吃的所養成的習慣。

“大黃?”

宓月今天爬回來未見等在洞口的大黃狗,她有些奇怪。白日裡她找竹青的時候,路過一個臘肉攤,攤上的臘肉香腸,宓月只是靠近就會流口水。

這不,宓月順手買了一些回來。這一路上,她還在想大黃狗今天可是有口福了,這般想著,她的眼前都好像都看到大黃狗在像自己搖尾巴的討好模樣了。

“大黃?”

宓月又喊了一聲,院子裡依然靜悄悄地。

這院子不大,她這麼大聲就是大黃狗沒聽到跑出來,雲卿應該也聞聲而來了才是。

突然一陣心慌,宓月小跑著往雲卿的屋子跑去。

“這……”

大黃狗倒在雲卿屋子的門口,宓月嚇了一跳,她顫顫巍巍的走近,她才瞧準大黃狗頭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血已乾涸定是許久之前發生的。

“師父?!”

此時比起地上可怖的大黃狗,宓月更害怕的是裡屋的雲卿。

宓月跑進去,入目更是一片狼藉。

案上的書被丟在了地上,花瓶也是支離破碎的散落一地,架紗的屏風也是倒了,床上的青紗帳幔也不見了……

“怎麼!?”

宓月走走近,雲卿被帳幔撕扯成的布條綁在了床上……

宓月忙是上前,解開雲卿被綁著的雙手,把散落在床下的衣衫撿起,胡亂的給他穿上。

雲卿的手挽上勒出了血印,眼角泛著委屈和屈辱的紅。

“姑娘。”

宓月聽著雲卿如釋重負般喊著自己,好一陣心疼。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我在這的。”

宓月將雲卿抱在懷中,安撫般的拍著他的背。

雲卿整個人都卸了氣,他不坑聲的將自己整個臉都藏在宓月的懷裡。

宓月想著,雲卿定然是被嚇到了。

一股血腥撲鼻而來,宓月邊安撫著雲卿,邊順著他的方向尋找著他的傷處。

“這是……發生了什麼?可傷到了?”

宓月問著,瞧雲卿這樣子最多也就是嚇到了,倒不像是受了什麼傷。然而,這血腥味,總不會是那門口的大黃狗的吧!

等等,不對!

宓月用閒著的一隻手拉開床塌上的衾被,果然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躺在被下,已無生氣。

“啊!這……”

宓月嚇了一跳,她忙壓下心驚,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原來宓月今早走後,這屋子進來了人。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雲卿之前口中提到過的林境懿神醫,也就是現在床上的這具屍體。

雲卿的手緊緊的拉扯住宓月的衣裳,指尖泛白他都不曾減輕力道。

宓月還不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門外又是傳來一陣喧囂。

“我們先躲起來。”

宓月替雲卿緊了緊胸前的衣衫,遮住了他的身體。這屋子簡潔的根本沒有藏人之地,宓月咬咬牙拉著雲卿,同林境懿的屍體一起躺回了床上。

末了,她還拿被子將他們三個蓋住了。

被子下的宓月還忍不住在想,她這口味有夠重的,邊上躺著個沒氣的人,她還能面不改色的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