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定京的建築建築風格不同,這裡簡直就是她旅遊過的蘇州園林啊。石橋朱塔,翠石嶙峋,松柏蒼勁,碧水自度,隱有暗香。天吶,她無法想象這裡居然是屬於誰的私宅。現下雖是正月,她似乎已經能想象夏天曲徑通幽處,憑欄坐軒的閒適愜意了。

一行人走了不久就來到了大廳,此處建築氣勢恢宏,可見其雕刻技術之精湛。安尋緊跟其後,一邊感嘆一邊觀賞。

大家剛坐下,就見趙樾的母親從外回來了。朝那老婦人微微拂了拂身,又趕緊轉頭來到趙樾身旁,摸了他的額髮面龐,牽著手道:“你可算回來了,我這幾日著實擔憂,這才與你舅母去了朝露寺祈福以求心安。就聽家丁來報你平安歸來了。”

趙樾拍了拍安氏手背:“害母親擔憂了。所幸有驚無險。”

安尋看著這一幕母子重逢,心中百般滋味,自已未歸家,父母還在日夜憂心,想到此處,她眼中泛起淚光。

趙樾很快注意到了安尋的情緒。想上前安慰,又想起此時場合不對。

眾人一起用過晚膳,安氏便命人將安尋安置在自已庭院的西廂房。趙樾和幼時一樣,住在表弟安知微的庭院。

安氏在安漁是大家族,趙樾母親安柔有五個兄弟和兩個姐妹。五個兄弟都已開府立戶,父親過世後,母親便跟著三兒子,也就是趙樾的三舅。所以到了趙樾這一代,表兄弟姐妹眾多,大舅住在安漁南,二舅住在安漁西,離安漁中的三舅四舅有些距離,所以有些趙樾甚至素未謀面。今日來的,便是三舅和四舅五舅家與趙樾一同長大的。

他們雖是江南子弟,但是和定京城中多有聯姻,故而男子從小便要學習射箭御馬武術,到了及冠之時,若喜文便留下運營家族生意,尚武者便北上定京封官拜候,而女子自幼便習管家御人之術,以便日後成為當家主母。雖家族龐大,但有一點與其他世家不同,便是家族嫡親血脈需一妻一夫制,絕不納妾。若納妾,便除名族譜,淨身出戶。故而安柔八人及其子女不論男女,婚嫁自由,不推崇政治聯姻,只選自已心儀之人,所以夫妻和睦,琴瑟和鳴。這就讓安氏血脈,尤其是未曾婚配的男子,成為諸多世家女子最理想的婚配人選,甚至掀起一股以入安氏為榮之風。

聽聞趙樾回到安漁,第二日清晨,幾個和趙樾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便來尋他。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幾人便相約去鶴鳴山騎馬。會面之後卻有了新面孔。只見這個女子一身紅色騎馬裝,一雙小黑靴,身姿挺拔,雙眸黑亮有神,有幾分颯爽之姿,四舅次子安雲瑛說道:“樾哥哥,她是我的同窗,也是恆哥哥的妹妹,叫楊雪濛,小時候你曾見過她的呀,入了學堂我們時常在一塊,今日聽聞樾哥哥回來了,便約著一同前來了。”楊雪濛兩手作揖,乾淨利落的叫了聲“樾哥哥!”趙樾微笑著說:“多日不見,小丫頭長得挺快!”兄弟姐妹幾人多日不見,分外親熱。

眾人用過早膳,他便吩咐人給安尋找了一套騎馬裝。幾人去給老夫人和母親請了安,又去馬廄挑選好馬,才來到安尋門前等她。

秋蓉給她挽好發,將頭髮都高梳於腦後,最後用一支蘭花玉簪固定。安尋何止一次驚歎秋蓉梳頭髮的巧妙,她放在現實中,絕對是個明星化妝師。等梳妝完畢,春華開啟門,眾人已在門前等候。

安尋今日穿的一身雪白騎裝,腰間配了一條湛藍色腰帶,白色和她的面板似溶在一處,並無分別,更襯的她膚色勝雪。眾人一時之間被她的出現所驚呆,幾人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竟無人說話。

她明顯也被眾人驚到了,原以為只有趙樾一人,沒想到有七八人之多,都是風華正茂的少女少年。她見眾人的態度也有些臉紅。其中一穿了淺紫織錦的男子先反應過來,拍了拍手到:“聽聞姑姑家來了一位遠房的妹妹,生得和天仙似的。今日一見,果真是應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真是妙人一個呀!”其他人也紛紛笑著點頭。其中一名女兒家上前來拉著安尋的手道:“我叫安雲璐,這是我哥哥的同窗,雪濛姐姐。漁中我最熟悉,今日就有我們陪姐姐遊玩。”安尋瞧著這女孩稚氣未脫,臉蛋圓潤,明眸皓齒,心下生出好感。她笑著道:“那就勞煩雲璐妹妹了。”

幾人便出了門,小廝牽了馬在門前等待,幾人便找到自已的馬匹,不多會兒都翻身上馬準備出發。只剩下安尋在原地發呆。雪濛笑道:“尋妹妹怕不是不會騎馬?不會也沒關係,我來帶你吧!”旁邊的幾位男子中有人說道:“雪濛的騎術雖好,久了不騎倒不如我們男兒妥當,你不如和我同騎吧!”幾人玩笑間,安尋瞧了一眼趙樾,他騎在馬上,目光不在她,拿了馬鞭轉了轉手腕,狠狠夾了一下馬腹,馬兒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迅速朝前方賓士而去,眾人見狀,也想騎著馬兒去追趕,一顯身手。雪濛朝她伸來了手,此時李雪濛的哥哥李宴恆卻騎了馬過來,將安尋攬腰抱起,上了馬背,笑著說道:“看你遲疑不定,我便冒昧替你做了決定吧!”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鶴鳴山。山上風光無限,到了山頂微風吹動,畢竟是冬日,風吹起來還是涼的。他們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休息,將馬放在一邊吃草。趙樾看到安尋從楊宴恆馬背上下來時,終於明白了自已剛剛怪異的情緒是什麼。

居然是嫉妒和害怕。

眾人喜歡她,趙樾自然歡喜。但是又不希望大家太喜歡她。他想起她那日說的那句“如果我愛上了別人呢?”安漁不缺好男兒,整個定京也是俊才雲集,她這個人,要是愛上了誰,誰一定就會愛她的。想到這裡,他感到心口堵塞。其他幾人未曾發覺他的異樣,他向來不愛多言,也不愛在人群中扎堆,但不妨礙他對親朋摯友的有求必應。所以大家並不是僅僅因為趙樾小侯爺的身份而巴結他,更多的是從心底裡對他這個哥哥的敬重或者對弟弟的疼愛。

一行人嬉笑著便從包袱裡拿出食物來分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