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靜得落針可聞,溫黛卻沒什麼挑起話題的興致。

盛聽寒眉眼間有些疲倦,不知道他在這之前幹什麼了,一副累得不想說話的模樣。

停在路口等紅綠燈時,他不知想到什麼,明顯走了神,綠燈亮了也沒發現。

被後方車輛鳴笛吵得腦殼疼,溫黛忍無可忍地伸出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膀,“喂,珍愛他人生命,請勿疲勞駕駛。你要是累了,就換我來開。”

“他人”二字,她咬了重音。

好不容易不用當植物人了,她真怕這哥們再給她送回重症監護室。

右肩上貓兒撓癢般的力道,喚回盛聽寒的思緒。

他側目看去,那纖柔的手指已經收回,還在空中嫌棄地甩了兩下,彷彿他是什麼髒東西。

盛聽寒:“……”

意識到自已的動作被他發現,溫黛絲毫沒有心虛,掃了眼方向盤,對上男人的目光,她神色嚴肅,“你還行嗎?”

“比你行。”男人輕哂一聲。

嗓音之中清冷和溫潤交織,猶如切冰碎玉,卻又不失磁性。

溫黛心潮澎湃之餘,又倍感悲憤。

把一個無論身材、長相還是聲音都精準戳中她喜好的男人,明晃晃擺在她合法丈夫的位置上,卻讓她只能看不能吃。

用心何其險惡?

在心裡畫圈圈把作者詛咒了一遍,溫黛注意到,盛聽寒說這話的時候,似有若無地瞥了眼她腳的位置。

作為養尊處優長大的大小姐,溫黛愛美的天性比其他女孩更盛,對外在有著極致的追求,每根頭髮絲都必須又香又精緻。

翻看原主衣帽間的時候,她就已經將作者吐槽了一遍,她才不會滿衣櫃都是造型辣眼logo鮮明的土味大牌,真是為了醜化她的形象無所不用其極。

唯獨腳上這雙淡紫色高跟鞋,在衣帽間裡簡直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跟其他風格雷人的鞋服格格不入。

她第一眼就很滿意,只覺得哪兒哪兒都好。

但眾所周知,穿高跟鞋不能開車。

溫黛陷入沉默。

她好像讀懂了盛聽寒那嘲諷意味拉滿的一眼。

*

溫家內部家庭聚會,只邀請了些來往密切的親戚。

原本以為,就算把親朋好友全都邀來,也頂多坐滿一個貴妃沙發,畢竟從溫黛記事起,就沒見過多少親戚,僅有的那幾個,也打著各種小算盤。

她跟溫老頭和那些人疏遠得很,家裡也一向冷清,只有父女倆。

此刻,看著眼前人丁興旺的一大家子,整個正廳塞得人滿為患的局面,溫黛有點笑不出來。

作者真的很恨她。

抹黑她本人的形象還不算完,家庭情況也給她捏造得亂七八糟。

她和盛聽寒一進來,對方就被叔叔伯伯拉去了男賓聚集的地方,她則在這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之中,嘰嘰喳喳吵得她腦門兒直跳。

溫黛逃似的離開是非之地,沒在正廳裡找到溫至廉。

一名珠光寶氣的貴婦過來,手裡還牽著個小女孩,擺足了女主人的架勢,衝她淡笑著道:“小黛來了?你爸爸在他書房等你。”

是的,除了烏泱泱一堆親戚,原主還比她多了個後媽和異母妹妹。

哦。

還有個同母同父的哥哥。

沒看到他人,估計是為集團加班賣命去了。

溫黛明白作者增加這些人物的用意,無非是見不得她獨生千金的生活那麼舒坦,必須給她添點堵。

上有優秀懂事的哥哥,下有年幼討喜的妹妹,再給她爸加個重男輕女的設定,後媽又偏心親生孩子,她這個夾在中間的老二,可不就成那個被忽視的小可憐了嘛。

但她不是原主,沒從這個壓抑的家庭里長大。

溫黛看著後媽林莉對著她演下馬威的模樣,只覺得還挺新奇,絲毫沒有被激怒,還笑眯眯地逗了逗妹妹溫虞。

溫虞雙眼一亮:“!”

幸福來得好突然!

從前一直覺得姐姐不喜歡自已,她如今又驚又喜,興奮地拉著溫黛說話,不捨得放手。

兩姐妹之間的氛圍看著無比和諧,林莉臉上的笑險些掛不住。

溫黛去到書房的時候,溫至廉正在泡茶,淡淡瞥了她一眼,“坐吧。”

態度疏離,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父女溫情,她怔了一下。

心裡明白這個溫老頭是假的是一回事,真看到這山寨版頂著溫老頭的模樣,把她當作外人對待,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是假的。

他就是個替身。

溫黛將這兩句話默唸三遍,心裡果然舒服多了。

象徵性地關心了幾句她的近況,溫至廉沒繞彎子,直接交代重點:“你和聽寒的婚禮時間,就定在三個月之後。”

溫黛沒出聲,她知道還有下文。

“等順利辦完婚禮,股份才會徹底在你們夫妻名下落定,給你的這些嫁妝也是。”

溫至廉拿出厚厚的一沓檔案,擺在溫黛的面前,她不經意掃了眼,都是些不動產、基金和股份等資產,目測數目不少。

溫黛沒想到這個有嚴重重男輕女思想的替身對她還挺大方。

下一秒,溫至廉帶著點警告的口吻道:“防止發生訂婚宴時的情況,在那之前,我會把你所有的卡停了,這段時間你哪兒都不許去,老老實實給我待著,多跟聽寒培養一下感情。”

溫黛:“?”

防止發生訂婚宴時的情況?

訂婚宴發生了什麼?

愣了一下,她很快想起那段情節。

說起來,溫家與盛家是世交,原主和盛聽寒從小就認識,說是青梅竹馬毫不為過。兩方家長見他們年紀相仿,就動了聯姻的心思。

可兩人頂多只有些發小情分,男女之情是丁點兒沒有。

他們四個月前領證,訂婚宴比這還早上一個月。

也就是五個月前。

彼時盛聽寒還沒遇到女主宋胭,之前一直是單身狀態,作為宋胭未來的魚,他在這之前也不可能喜歡上別人,那麼站在他眼下只想搞事業的立場,出於合作共贏的利益考量,他肯配合聯姻,溫黛並不意外。

可當時的原主,已經在跟聞井欒交往,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人,自然不肯跟別人結婚。

所以訂婚宴上,原主逃了。

那麼大的場子,溫、盛兩家的至親好友,商界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幾十家媒體,甚至還有幾位政界大佬,都出席了那場訂婚宴。

全被原主放了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