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金寸土的地段,廣闊的大平層內,聞井欒站在落地窗前,將整個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

若讓時間倒退幾年,他做夢也不敢想自已會住進這種天價豪宅。

時至今日,聞井欒仍記得第一次走進這裡時,自已仿若劉姥姥進大觀園,內心如窮人乍富的真實寫照,受到的衝擊與震撼無以言表。

他住進來許久之後,才漸漸有了真實感。

聞井欒的視線一寸寸掃過房間,自已的每一件物品都在原位未動。

他根本沒想過從這裡搬走。

上次不歡而散之前,溫黛拿出了他從未見過的態度,當時他差點被唬住。但事後一想,兩年多的相處,溫黛對他的喜歡與痴迷歷歷在目,不可能這麼快變心。何況當時,她上一秒還哭著求他不要分手,怎麼可能下一秒說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聞井欒越想越覺得自已分析得沒錯。

正是因為對他太在意和喜歡,溫黛才這麼激烈地反對他上戀綜,而所謂的同意分手,也只是她以退為進刺激他的手段罷了。

她估計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妥協——不,若是放在別的小事上,他或許真的可以退讓。

但這次……

腦海中浮現一張清麗柔美的臉龐,聞井欒眼神柔軟了一瞬,很快便變得堅定而冷漠。

無論溫黛怎麼繼續無理取鬧,他都不會放棄參加戀綜。

身後冷色調的茶几上放著手機,在此時震動了一聲,聞井欒心知是溫黛給他回訊息了。

他心中更加篤定和自信,站在落地窗前沒有動。

不晾一晾溫黛,她怕是真以為能拿捏他。他最近不會再理她的訊息,等她著急上火得受不了,自然會主動低頭,跟他認錯妥協。

*

臨近中午,相軾風風火火地來到溫黛辦公室。

“你來得正好。”溫黛從一堆檔案中冒出顆腦袋,將手邊的檔案往他面前一扔,頗為嚴肅地吩咐他,“通知法務部先緊急把它處理了。”

相軾慢慢吸一口氣,面色鄭重地拿過檔案。

今天一早,公司正在郊外影視城進行拍攝的劇組出了點突發狀況,有些嚴重,他不得不親自出面處理,然而還沒等那頭的事情擺平,他就接到了陳將的電話。

彼時相軾居然感到鬆了口氣。

這幾天在公司待著的溫黛,就像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落下取了他性命,以至於他沒有一刻不提心吊膽,這種感覺還不如直接讓他死個痛快。

雖不清楚老闆緊急叫他回來的原因,但聽陳將在電話裡倉皇無措的語氣,也知道事情怕是有些棘手。

相軾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

不論老闆闖出再大的禍,抑或是提出多麼離經叛道的要求,他都會秉持著優良的職業素養、心平氣和地去處理或者勸誡。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

將手中的檔案開啟一看,相軾還是詫異了。

“對了。”溫黛忽然開口,問他,“你和聞井欒有交情?”

他不太明白老闆這話的意思,但還是誠實回答,“沒有。”

“那你為什麼攔著他解約?”溫黛雙眼一眯。

她仍然對早上被聞井欒膈應到的事情耿耿於懷。而給了聞井欒自信和錯覺的,正是相軾攔截他解約通知的行為。

被她一副審視‘罪魁禍首’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相軾面上仍舊是溫和的微笑,斟酌著語氣提醒她:“溫總,您之前吩咐過,永遠不許同意聞先生解約。”

溫黛:“……”

是原主那個戀愛腦能幹出來的事。

相軾如今說得委婉,實則當時的場面相當粗暴。

幾個月前老闆把他叫到辦公室,揚言公司要是沒把聞井欒伺候好就把他這個總助炒了,之後又連恐嚇帶威脅地訓了他一通,雖然那些話他早已經當屁一樣由其隨風飄散,忘得一乾二淨,但相軾還記得訓話時她的表情,猙獰得宛如凶神惡煞。

溫黛摸了下鼻樑,她不爽地把人叫回來興師問罪,結果發現罪魁禍首其實是‘自已’,這就有點尷尬了。

可她沒有原主的記憶,原文中作者也沒寫,她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啊。

這不能算她的錯。

溫黛飛快在心裡安慰了自已,期間沒有洩露絲毫情緒,隨即理直氣壯地道:“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跟他解約,現在、立刻、馬上。”

相軾保持微笑:“好的。”

“不過,聞先生的違約金……”他語氣遲疑地開口。

在這半年間,已經發生過兩次聞井欒想解約離開的事,雖然對方究竟是真心想離開,還是隻想鬧一鬧令老闆妥協還有待商榷。當然他也不關心。他只是在摻和老闆的情感問題時感到頭疼,尤其是在兩人分手的時候摻和。

畢竟情侶鬧分手是常事,萬一老闆事後感到後悔,他難免也要承受責怪。

此時相軾有點摸不準,這到底溫黛是情緒上頭衝動的決定,還是真的決心徹底要跟聞井欒分道揚鑣。

這決定了他在收取違約金時是否需要手下留情。

剛想到這裡,他便聽見溫黛斬釘截鐵道:“違約金自然一分都不能少。”

“這個金額,聞先生怕是付不起。”他看了眼檔案上的那串數字,大得他感覺天靈蓋都發涼。

溫黛無情冷笑道:“就是要他賠得傾家蕩產,褲衩都不剩。”

相軾:“……”

懂了,這是真分手。

相軾心情複雜地告辭。

他剛走出門,溫黛也拎著包出來。

已經到了中午休息時間,這幾日一直在公司食堂吃午飯,守在門口的沐素素以為她依舊是去食堂,誰料聽見溫黛道:“走,出去吃。”

沐素素原本放鬆的神色登時如臨大敵。

目睹她變臉全過程的溫黛:“……”

該怎樣才能讓這位敬業的保鏢相信,她真的沒有逃婚意圖。

“為什麼要出去吃?”沐素素警惕地問。

溫黛挑眉:“你難道沒有吃夠食堂?”

其實浮生影業的食堂菜色還不錯,食材種類齊全,營養均衡,但是味道就……怎麼說呢,連吃了幾天,她嘴裡都要淡出鳥兒來了。

溫黛喜辣嗜甜,口味偏重。

若不是吃食堂可以節省時間,而她又想盡快看完積壓的檔案,她發誓自已不會踏入食堂第二次。不過她向來秉持一切事情在工作面前都要往後靠的原則,說不準以後再忙碌起來,她還是會選擇吃食堂。

上一世溫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魔,她之所以後來變成植物人躺上病床,便是因為通宵工作後疲勞駕駛出了車禍。

吃了一次這麼大的教訓,溫黛已經變得惜命許多,更不打算再為了工作犧牲健康,但是再怎麼注意收斂,她這一工作就沉浸的毛病也難以改掉。

溫黛已經開始琢磨,改天必須挖個擅長做多地菜系的廚子來,不止能滿足她自已的胃,同樣也造福公司其他員工——她不信整個浮生影業就她一個重口之人。

至少據她所知,沐素素的家鄉是聞名的吃辣地區,這些天對方也和她差不多,對食堂那清淡的食物難以下嚥,每次去吃飯都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沐素素面不改色道:“食物能填飽肚子就夠了。”

溫黛莞爾,不置可否。

“OK,下午我要翹班,你喜歡食堂就繼續吃,我自已去改善伙食。”她不再看沐素素,徑直朝電梯走去。

“……”沐素素立即快步跟上。

見她面露嚴肅,溫黛便知道對方估計又腦補了她要逃跑的計劃。

她突然興致盎然,故意添柴加火道:“晚上有個聚會是私人局,埃米,屆時你在外面等我。”

沐素素果然眉頭蹙得更緊了,“小姐,我需要貼身跟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