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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喜歡什麼樣的花。”

“像別人家一樣的鮮紅,一樣豔麗,最好花香四溢,引人注目。”

“那我不喜歡,我比較喜歡菊花。”

“那玩意黃了吧唧,醜死了,信我,花越紅越吸引人,我看別人家都是那樣的。”

最近幾年出現一個新詞——原生家庭。

什麼是原生家庭?

當我懷著好奇的心在鍵盤上噼裡啪啦打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螢幕上沒有出現這個詞的解釋,反而是教我如何去擺脫。

拜託?為什麼要擺脫?是因為父母的愛太少了?還是說沒有感受到?直到原生家庭的解釋跳出來,螢幕上寫著“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家,有爸爸媽媽和兄弟姐妹。”

原來這就是原生家庭。

偶然一個夜晚,刷到一個影片。狹小的螢幕中有一個小豬特效的孩子,螢幕邊的文字大概意思是。

弟弟,今天打破了一個碗,我心非常害怕,也會慶幸,因為下一秒媽媽就會因為這個打罵他,可是她正期待的時候。媽媽卻只是輕輕拿起掃帚將其掃乾淨。

媽媽不應該動手打嗎?

對啊,不應該動手打嗎?

我不禁想起七歲的時候,我會因為不愛乾淨被打,會因為七十分的卷子被打,會因為打破的碗被打,會因為耍小性子被打,那時候的我,是四歲,是七歲,是十二歲,是需要愛又不懂愛的年齡。是需要陪伴又得不到陪伴的年齡。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買了房子,一個比較寬敞的房子,我和妹妹一間,兩個弟弟一間。十二歲那年是我覺得最快樂的一年,短暫的快樂。爸爸在院子裡養了很多隻狗,我自已挑了一隻——白色的土狗,叫大白,從小狗長到大狗。小狗生長真的很快,短短几個月就可以長到我膝蓋那麼高。

我記得每次上學,她都會到門口迎接我。後來,爸媽要去外省打工,將家裡所有的狗都賣了。爸媽臨走時千囑萬囑咐要聽奶奶的話,要幫奶奶分擔家務活。那時候,我十三歲,剛上四年級,妹妹七歲,大的弟弟八歲,小的五歲。

我不喜歡奶奶——這個小老太。我不喜歡她讓我去撿垃圾,不喜歡她將尿盆放在房間內,不喜歡她將肉放在櫃子裡,只給弟弟吃,不給我,不喜歡她咒罵我的樣子。

父母很少打來電話,那時候我沒有手機,偶爾打來,奶奶都要說半天我的壞話,她總說我的翅膀硬了,她說我總是帶著弟弟妹妹待在父母的房間,總說我帶壞他們,總說管不了我,讓父母趕緊回來帶我們。

我靜靜站在門口聽著,拳頭緊握,那時候我很恨,我覺得她說的有一半都不對,我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她卻隻字不提。

接過她手中,電話那頭傳來謾罵的聲音,又是我不聽話,又是我們辛辛苦苦賺錢只為了你們,我緊咬著嘴唇,心底的那句話,你們在我身邊陪著我們就好,最後變成一句好,我知道。

那些算不上太痛苦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中考,可是沒有待到多久,他們又離開,依舊是那套說詞。唯一的變化就是我從十三歲長到十六歲。

十四歲的時候,媽媽回來了,那時候離新年還有幾個星期。

奶奶跟她說著我的壞話,說我怎麼樣,說我帶壞弟弟,說我不聽話,說我睡懶覺。我也在一旁聽著,滿臉無所謂,甚至做好準備被罵被打。可是她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第二天,奶奶去了姑姑家,她將家裡的髒衣服全部騰出來洗,我將家裡拖得很乾淨。臨近夜晚,火爐邊掛著各種顏色的衣服,有弟弟之前買的新衣服,有爸爸許久未穿的外套,有各種花紋的床單。

沒有一件屬於我。

夜晚,停電,無奈只能升起爐火。

我的臉被熾熱的火光烤著,我看著她的臉,看著弟弟妹妹,只有我們五個。屋子內好歡樂,除了我們說話的聲音,其他都沒有,沒有爭吵,沒有任何嫌棄的聲音。那一晚,被褥是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我靠著妹妹沉沉睡去,難得睡得那麼熟,沒有惡夢,沒有吵鬧,沒有害怕,因為我們都說了很多話,這些話,將我心中的恐懼趕走。

第二天,她帶著我去買菜,說是要做我喜歡吃的——紅燒肉,我自小就很貪吃,尤其是肉,可是自從她離開後,我吃的最多就是土豆,那時候,班上的人還給我取了一個外號——豆芽。

她買了很多菜,一邊說著,一邊告訴我這個怎麼做才最好吃,我提著菜默默走在她旁邊,靜靜聽著。

那一晚的飯菜最合口,但又難以下嚥。

她指著弟弟生氣說:“他們兩個最不乖了,我把他們帶走,這樣你奶奶就不會罵你了。”

我聽著,手中的筷子不斷往嘴裡扒飯,時不時還低著頭肯定著她的話“對,他們不在,我們就會不被罵了。”所以,你可以帶著他們走。

第三天,我比他們醒的還早,收拾的動靜傳入我的耳朵裡,我靜靜躺在床上裝睡,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的時候,就伸手死死掐住自已的大腿,我聽見她催促著弟弟,也能清晰聽見弟弟撒嬌的聲音。

我靜靜聽著,靜靜的閉上眼。

臨走時,她站在門口千叮嚀萬囑咐,要聽奶奶的話,被子蓋過頭頂,卻沒能將聲音蓋住,我不做聲也不回應。她說著記得吃飯,說著記得給籠子裡的雞加水,記得將乾的衣服收回櫃子。她繼續說著,我默默聽著,直到她反覆詢問我有沒有聽見,我才啞著聲音回應一聲。

關門的聲音伴著眼淚,我緊緊摟了摟熟睡的妹妹,睜開眼又閉上眼。

新年的來臨,那一晚,手機沒有收到任何訊息,或許是沒有電話費了,又或許網路不好。

奶奶給我和妹妹一人二十塊錢。我不要,又退回去了,奶奶罵我就是賤明著給的不要就是喜歡偷的,我轉過身不言不語。拉著妹妹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我們相互靠著仰著頭看著夜空中轉瞬而逝的煙花,我看著,心裡不知什麼滋味,腦海中也不禁想著遠方的他們似乎也像我們這樣。

時間的流逝不會帶走童年的某些悲傷,只會淡化。

二十歲的時候,一箇中午,我和她聊天。

我說,小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出車禍了,我睜開眼黑乎乎一團,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進入耳朵,我捂住嘴小聲哭。

她沒有說話。

我說,小時候,因為讀書寄宿在別人家,那裡的哥哥姐姐不喜歡我,老愛打我,同學也不喜歡我。

她說,你那時候怎麼不告訴我,都過去了。

我說,四年級的時候,因為你和我爸不在,我總是被其他同學欺負,孤立,打。

她說,我太軟弱了,遇到事情應該反擊回去,就像妹妹一樣。

我說,我不爭氣,考了一個不好的大學,讓你和我爸花了很多錢,我很內疚。

她說,那我就應該努力點,跟親戚的某個孩子一樣。

我說,我很愛你。這幾個字我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只打出我要上課了。

我要問的很多多,我想跟她說的很多多,可是現在我二十一歲了,七歲,十二歲,十四歲,整個初高中的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每每一回顧,那算不上什麼痛苦,世界上比我苦的人大有人在。

你是愛我的吧!

直到有一天,她向我抱怨小弟好久沒有去上課,成績也不好。

我說打吧!對啊,打吧,就像曾經那樣打我一樣,打了他,他就會聽話了。

她打字回覆我,不打了,之前打他,我看著心疼,雖然他學習成績不好,但是會幫我做家務。

我看著她發來的文字,心裡一咯噔,回想起之前,因為不聽話被打被踹,因為考試七十分被打被罵,被爸爸說還有臉看電視。我一遍又一遍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回憶著我跪在地上被她打,被罵被踹,回憶起喘著小姑的衣服被她喊滾出家。回憶一次,那些傷疤又被揭開,雖然不流血,卻也疼的我受不了。

所以,你愛我的吧!

二十一歲的我,變得及其遲鈍,不爭不搶,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的,我都不再去追求,一切隨風,一切隨自然,若是我的自然而然會留下。二十一歲的我,偶爾打破碗還會全身發抖,二十一歲的我,搭錯車,走錯路還會慌不擇路不敢向她說。

所以,你還是愛我的吧!!

媽媽,今年的花開得很茂盛,很漂亮,顏色很鮮豔。但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爭搶,向來討厭與人發生爭執。可是,媽媽,你是喜歡鮮豔的花朵,沒有辦法,我只能用自已的鮮血來灌溉著這株花。

我想你是愛我的吧,不然也不會擔心我。

我一次又一次在記憶垃圾堆,找尋你愛我的記憶,可是越是翻找,裡面的玻璃渣就會刺傷我的雙手,我翻找著,鮮血滴落在地上,可我依舊尋找。

因為我長大了!

你會愛我的吧!!!我長大了,你養的這朵花,也紅豔豔的綻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