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有點看不懂了。

這位爺據說自從成年後沒多久就搬去了那座島上,幾乎就不出島了,哪怕管理他那些產業,也全都是遠端遙控指揮著他手底下一大個管理團隊去做,運籌帷幄在千里之外,也從來沒出岔子。

怎麼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氣勢洶洶的直接入主江宅,卻又沒動靜了呢?

讓江璃緊張的心忽上忽下,一直就沒能真正平靜下來。

心情就在這樣的忽上忽下中,日子又飄悠悠的過去,一晃眼,她從島上回來又來到雲榕,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

也就是在這天早晨。

江璃正準備吃早餐,聞著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香味醇厚濃郁的豆漿,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直接從胃裡反了上來,瞬間就湧到喉頭。

江璃眉頭一皺,捂著嘴衝進了洗手間。

噁心乾嘔了好一陣,除了吐出了一點水,還弄得江璃一陣無力。

是吃壞東西了嗎?

她捧著水漱了漱口,難受的摁住胃部。

好像又不想吐了,但是餓得厲害。

江璃皺著眉重新出去,坐下時卻心有餘悸的把那杯豆漿推得遠遠的。

兩個老人都不在,他們覺少,慣常起得很早,早上的時候都是先吃,然後會結伴一起出去溜達,這時候還沒回來。

江璃最近總是很愛睡懶覺,今天起得也有點晚,她正皺著眉看著自已面前的油條包子,覺得油膩膩的很沒胃口,可是肚子又實在很餓。

莫名覺得有點委屈。

就在這時,兩天沒有露面的謝忱從外面進來了。

江璃聽到動靜,抬頭看過去,她紅紅的眼尾和溼潤的眼睛就這麼落進了謝忱眼中。

謝忱心裡一緊,連忙上前去,聲音都放輕,“怎麼了?”

江璃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別動手動腳。”

謝忱沒再堅持,雖然他確實很想碰碰她,最好抱抱她。

不過一直到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模糊不明,江璃對待他的態度也是時好時壞,他半點也拿不準江璃的心思。

“哭了?哪裡不舒服,還是受什麼委屈了?”

他知道江璃不喜歡仰著脖子跟人說話,自發在她旁邊蹲下,看著她。

江璃倒也沒哭,是乾嘔得太厲害生理性的眼淚,然後面板太嫩,隨便用手揉幾下,眼尾就紅了。

“誰敢給我委屈受?你嗎?”

謝忱一怔。

今天的江璃,格外的……脾氣大。

“我哪敢。”他笑,“那是不舒服嗎?”

說完瞥了一眼桌上一看就沒動過的早餐,問道,“沒吃東西?”

“不合胃口。”江璃冷著她明豔的一張小臉說。

不知怎的,謝忱就是覺得她這模樣有點像是在跟自已委屈撒嬌。

他心中癢癢的。

兩天沒見了,其實很想她。

自從那次喝醉之後,甚至都還沒有吻過她。

他嗓子眼有些發緊,小心翼翼往前湊了點,聲音低低的:“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說一句靠近一截,說到最後,已經快湊到她臉前了,然後被她嫌惡的按著臉推開。

“青菜雞蛋麵。”

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食物。

這一分鐘,就是忽然瘋狂的想吃這個。

“好,我去給你做。”

謝忱倒是半句怨言都沒有,反而很高興的樣子,趁著起身的時候,江璃又放鬆了警惕,他用飛快的速度在她唇角輕吻了一下。

江璃一腳踹了過來,他沒躲,捱了這一下。

江璃抬手狠狠擦了下嘴巴,冷冰冰道,“你是不是想死?”

因著她的動作和嫌惡的眼神,謝忱的心刺痛了一下。

下一瞬,他依然朝她露出溫柔笑臉:“別生氣,我去給你煮麵。”

說完轉過身,腳步有些匆匆的進了廚房。

那背影甚至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其實……

他有感覺的。

畢竟這一個多月來也和江璃接觸了那麼多次了。

他實在沒辦法再去洗腦自已,說江璃還愛著他的,只是生氣他最開始的時候對她冷淡,只是因為她養病這一年他從未出現過所以心裡難過,覺得很介意,才會一直不給他好臉色……

他已經感受到了的。

江璃,並不愛他。

然而他不願意承認,也不敢承認。

謝忱也不知道他還能怎樣做,才有機會挽回江璃的心。

如果不能挽回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種可能很大,他的精神就隱隱有要崩潰失控的徵兆。

謝忱不笨,相反,他很聰明。

他曾經對向他表達好感的女孩不假辭色,對那些隱晦或直白暗示愛意的女孩視若無睹,不是因為他遲鈍,僅僅是因為他不想理而已。

他曾經那麼鄙薄所謂的愛情,卻沒想到自已也會有栽進去的那一天。

而如果說他性格里有著絕對的冷靜理智,可以讓他成為那種哪怕在愛情中也能保持“不敗”的那一方,輕鬆就能抽身。

那麼這種可能至少在面對江璃的時候根本不存在。

或許,如果沒有出那件事之前,謝忱還能冷靜理智的抽身而退,但如今已經不行了。

在江璃為他命都不要的擋槍在前,三百多天的悔恨,思念在後,他對她的愛意,已經單方面的發酵成了他無法掌控的龐大。

即使早在這段時間越來越多的接觸下,謝忱更加清晰的感知到江璃已經不愛他了這個事實,即使在這個事實的基礎上,謝忱偶爾試圖冷靜的剖析過往,都能察覺出早在一開始,江璃就對他抱著很深的厭恨。

即使早就心知肚明當初的擋槍江璃有九成九的可能是故意為之,甚至還戳心窩子的留下那隻要她沒活下來就會成為他一輩子的枷鎖和夢魘的一句話。

他明白的是,江璃不但不愛他,應該還非常恨他。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這麼濃烈的恨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在精神最崩潰,最渾渾噩噩的,江璃剛剛出事的那兩三個月裡,他有時候時常覺得自已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可是又什麼也抓不住。

又總會莫名的覺得,是不是他以為的現實,其實才是他做的夢?

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態非常堪憂,把他母親都嚇壞了。

後來他自已強忍著讓自已“走出來”,因為他還要找江璃。

他知道自已出了問題,但他沒有時間,也不願意浪費那個時間在安撫自已的心理上,而且他確信,只要他把江璃找回來,他就能好,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江璃回來了,他心底的那條瘋狗,果真沒有再撲出來撕咬過。

可是最近,他卻因江璃的不愛,隱隱的,又有那種要發瘋的失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