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剛剛回屋,江璃就打了一個噴嚏。

她腳下頓了頓,緊跟著掩著口鼻,又是兩個噴嚏。

李易瞬間如臨大敵,“我去叫家庭醫生!”

“哎,站住!”

江璃喊住了他,“可能是室內外溫差交替,引起的鼻子有點癢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怪。”

這個時節,就算下大暴雨又冷到哪裡去。

何況還披了外衫。

江璃的身體一直以來也不弱。

她不認為自已會這麼容易感冒。

李易有些不贊同,猶豫著說道,“可是……”

“我是小姐你是小姐?”

小姐細細的眉一挑,一股驕矜的感覺油然而起。

雖然不兇,但卻讓李易生不出違逆她的心情。

“行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今天晚點吃飯,我要等爸媽回來一起吃。”

她揮揮手趕李易出去,一邊朝床邊走去,隨意把外衫扔床腳,踢掉拖鞋就窩進了被子裡。

李易沒有辦法,只能輕手輕腳的出去替她關上了門。

……

江璃沒有料到,自已真的會在這樣的季節,只因為在露臺吹了幾分鐘的風而已,就從感冒變成了低燒,當然,此時的她還不知道,感冒發燒的原因並不是這樣。

重生以來本就一直噩夢連連無法安睡的她,因為低燒的緣故,更加陷入了上一世的種種夢境中。

她的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已,一切都不一樣了,都已經結束了,她現在已經重新來過,不會再做那些傻事,不會再戀愛腦一根筋,愚蠢的因為一個男人拖著全家人和自已一起萬劫不復。

可是她的肢體,她的眼皮,全然不受自已控制。

像是一個充滿了惡臭淤泥的泥沼在不斷不斷的拉扯著她往下陷,要把她吃得屍骨無存,再把破爛的靈魂扔進萬丈深淵裡,永永遠遠都無法掙脫。

她嗓子裡是無聲的尖叫,眼角不斷溢位淚水,覺得自已可能又要體會一次死亡的時候,好像有什麼冰涼涼的東西拂過她的額頭,彷彿為她注入了一絲清明,她用力掙扎了一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淚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聽到一個輕緩的聲音在對她說話。

“終於醒了,做噩夢了嗎?”

這個聲音……

江璃用力眨了眨眼,於是蒙在眼眸上的水霧變成淚滴從眼角滑落,溼潤的眼對上了面前最近的一張臉。

哈~

原來是他。

江家高薪聘請的家庭醫生,每年不知道花多少錢供養著,而且還不止如此,這位年少時還是江家資助的貧困學子之一,包括後來學醫進修出國交流等等機會和花費都是江家供給的。

而他也非常爭氣,一直以來在專業上都非常優秀,原本就有廣闊的前景,大好的前途。

結果他拒絕了所有,一心就要留在江家,當一個家庭醫生。

大家都贊他知恩圖報,江璃的父親更是給他開了不菲的薪資,待他就像家人,並且也說如果他想實現理想,在醫學上一展抱負也好,或者想救治更多的人,他可以提供條件,不會拘著他在江家。

可惜這人笑著說他的理想抱負就是在江家,守護江家人的健康,把江家人感動得不行。

不說江家人,其實圈子裡不少人,都已經把他看作半個江家人。

但是誰能想到呢,就是這樣一個人,內裡有多處心積慮。

就像那條躲藏在農夫懷裡的毒蛇。

“阿璃?”

許是因為江璃的反應太異常,趙景彥不自覺喊出了更親暱的稱呼,並試探著想要伸出手摸摸少女的額頭。

沒想到手才伸出去,就被狠狠一巴掌開啟。

啪的一聲太響了,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裡甚至顯得有些刺耳。

趙景彥愣住。

就連一旁守著的李易,以及隨時準備伺候的下人也愣住。

空氣都安靜了好幾秒鐘。

隨後就聽趙景彥很是包容的笑了一聲,他抬手推了推自已鼻樑上的眼鏡,白皙手背上被拍紅的一片甚是顯眼,但他臉上卻沒有半點惱意。

“這是還沒從噩夢裡回神麼?阿璃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我聽說你最近這幾天總是做噩夢,現在這低燒,也不全然是因為著涼的關係,更多的也和壓抑驚懼的情緒有關。

還是說阿璃有什麼委屈,不然和我……”

“你給我閉嘴!”

江璃忍無可忍,坐起身抬手就一巴掌朝他扇了過去。

誰都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包括趙景彥。

所以趙景彥再一次被打得結結實實,眼鏡都歪了。

“離我遠點,你一身臭味!”

驕橫的小姐露出嫌棄表情,“還有,誰允許你這麼叫我?在江家裝久了,忘了自已是什麼身份?一個賭鬼家爆狂的兒子,披了一身白皮就自以為精英,噁心死了。”

趙景彥饒是再會控制情緒,這一瞬間都無法控制的面色鐵青。

這還沒完,江璃又轉頭怒視著揹著手站在另一旁的沉默寡言的保鏢,似乎更加生氣。

“李易!你個保鏢隊長怎麼當的?我的私事都能讓人隨意打探,什麼惡臭雜魚都能隨便進出我的房間是嗎?你如果是這種水平,就趁早給我滾!”

罵著還不嫌解氣,一個枕頭朝李易砸過去。

對朝自已迎面砸過來的東西,像李易這種人只憑條件反射都能輕鬆躲開。

但就像之前開啟門沒躲那個花瓶一樣,這次他依然沒有躲這個枕頭,任由軟綿綿的枕頭砸在自已身上,高大的保鏢垂著頭認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小姐給我個機會。”

江璃冷哼一聲。

李易稍稍抬頭朝她看去,忽然福至心靈,幾步上前瞬間反剪著趙景彥的手臂把他朝門口推去。

趙景彥腳下踉蹌,只覺得被反折過去的手臂生疼,背後的力道大得嚇人,他的身材比起李易來說那也是不夠看的,輕而易舉就被他丟了出去。

趙景彥霍然回頭,看到的是少女坐在床上,披散著一頭烏黑的發,雙眼彷彿比外面的夜色還要沉,那張漂亮的臉蛋是雪白的,穿的睡衣也是雪白的。

整個人似乎完全被黑與白兩種顏色所包裹,偏偏唇色殷紅。

像是一個精緻美麗的瓷娃娃忽然注入了靈魂,朝他露出鄙夷的眼神,和惡意的笑容。

嘭——

門挨著他的鼻尖被關上了。

趙景彥不由得後退兩步,再看向那扇門,眼底迸出一絲奇異的色彩。

可惜江璃沒看到。

或者說,看到了她也無所謂。

重活一世,她已經知道了趙景彥這幅道貌岸然的虛偽皮囊下是個什麼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