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青趴在房頂上,撥出的熱氣讓他的臉上佈滿了細小的水珠。

家中只有妹妹和母親兩人,可恨那潑皮無賴竟然趁著自已外出時候進去調戲,若不是周邊鄰居幫襯,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這兩人必死!

一把剔骨尖刀泛著寒光,三角形的寬厚刀身上有一道寬寬的血槽,能夠在一瞬間放出大量的血液。

實打實的殺人利器。

一個光頭,一個高個,喝的暈暈乎乎,路都走不穩。

“滾,都給老子滾!”

在夜裡不能犯迷糊,又是在大路上,除了像它們這樣的無賴,基本上沒什麼人出來活動。

鋼鐵刺進身體,帶來一種軟軟的手感,像是一腳踩進糞堆,只覺得刀子不停地往裡陷。

儲青常年在碼頭上扛大包,一雙粗糙的手掌連線著滿是肌肉的手臂,也許是太過激動,巨大的慣性讓他不由得向後退去,順帶著劃破了旁邊的瘦高個的脖子。

偌大一個縣城,每天死在妖魔鬼物之下的不知有多少,就算是地面上憑空出現一灘血跡,也不會讓人太驚訝,頂多是感嘆世道不平而已。

“娘,小妹,咱們快走!”

一家人都是行動派,話不多,早就將東西打包好,城東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直通蟠龍山,那裡是他們此行的終點,儲青曾經救過一個小頭目,如今已經聯絡好了,對方會在蟠龍山口等他。

能否穿行從縣城到大山之間的險峻山道,大抵也是一種考驗,期間有豺狼毒蛇,想要安全一些,就必須行走絕壁之上的山道。

“紅玉,小心一些。”

妹妹十六歲,但是瘦弱,奮力跟上兩人的腳步,再往前,就變得好走一些。

儲青今天看似魯莽,實際上這個想法已經在他的心頭縈繞了有一年之久,自已在碼頭做工,才堪堪填飽三個人的肚子,真不如當個土匪,雖然是刀尖上過日子,但是也比在泥潭中打滾強多了。

“來人停下!”

一個手持長矛的半大孩子惡狠狠地攔住三人,個頭不高,身上的煞氣卻是不小,讓人一顫。

“兄弟,這是我的朋友。”

早就等候多時的小頭目蓄著的兩撇小鬍子一翹一翹的,顯得格外和藹。

三十文銅錢就是他們的買路錢。

“這就是你們的住處。”

面前只是一件草屋,看上去有些陰暗潮溼。

也許是感到不好意思,這個有些肥胖的頭領又解釋一番,才讓儲青明白了箇中緣由。

蟠龍山黑風寨有二百二十人,一般都是住在大通鋪,像這一間草屋,還是廢了不小的力氣才爭取來的。

“儲兄弟,爭取早點立功,做一個小隊長,才有真正的力量保護這間房子。”

山寨困難至此,一間房子也值得人拼命相爭。

還是儲青再三強留,這個小隊長才勉為其難留了下來。

“徐大哥,小弟還要多謝你幫助。”

能夠在這樣的亂世中尋得一處安身之地,已經是格外幸運的事情,幾乎可說是再造之恩。

“嗨,老弟別謝我,想要真正在黑風寨中站穩腳跟,還得看自已的本事。”

原來,蟠龍山有四大勢力,黑風寨也不過是個馬仔樣的角色。

“黑狐崖、長島、飲冰洞、桃園。”

共同分割大山中的資源。

“我們就是黑狐崖下屬的一方勢力。”

“可是為什麼叫黑狐呢?”

儲青又給徐頭領倒上一杯酒,儘管是碼頭工人喝的劣質酒水,但是他還是津津有味地喝著。

“你要記得,只要能夠在山寨戰爭中殺死對方的三名成員,就可以成為一名小隊長。”

山寨戰爭,多麼好笑,但這就是現實。

儲青躺在床上,身下的稻草散發出陳腐的氣味,但是卻讓人格外安心,最起碼不用擔心半夜會有人衝進來。

“這是我的房子,我一定要保住。”

“想要立功,就要有好功夫!”

一片空地上,都是像儲青一樣的黑瘦農人,如果不是從縣城中上山的路太過艱險,還要再多上幾成。

“你們想幹什麼。”

除了山寨中提供的大鍋飯,儲青還要負擔起老母和妹妹的衣食,除非能夠擔任某個職務,否則在其他人看來。是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他們三五成群的聚集過來,只是為了儲青春手中的野菜。

“我們也不想傷你的性命,只是我的孩子快要餓死了,求求你行行好。”

他們還沒有完成從農民到土匪的轉變,一雙渾濁的眼睛中還帶著無盡的期盼。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想要就從我手中拿吧。”

從腰間緩緩的抽出尖刀,儲青。上身前傾擺出了架勢。

背靠著山岩,儲青小腿猛地向前一蹬,率先殺死了打頭的低矮農民。隨後身子一低,躲過了背後的襲擊,手掌一送,就將其推下山崖。

原本是三個人,在一瞬間的功夫就被。儲青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大半。

“別別殺我,我可以裝作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想活下去。”

面對死亡的威脅,剩下的那個男人變得語無倫次。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儲青沒有半分的心軟,利落的結果了他的性命,又把他們的屍體全部推下山崖。

“我回來了。”

聽到了兩人的回應儲青又圍繞院子轉了一圈,檢視自已離開時設下的記號,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才放下心來。

這裡都是些喪心病狂的傢伙,想要保證自已生活安穩,就必須事事上心,考慮周密。

黑風寨的新晉成員都要接受一個月的棍棒訓練,等到什麼時候可以將薏仁膏的棍子揮舞的風吹不進,水潑不透,才能說明他們是可堪大用的幫眾。

世事變化之快,已經沒有留給他們慢慢練習成長的時間了。

“徐大哥,我們應該做什麼。”

楚卿現在還是在徐姓統領的麾下,他已經按耐不住,雖然只練習了半個多月,但是已經比之前的自已強出了不知多少,只要能夠在戰場上擊殺對方的三名士兵,就能真正的擁有,自已的小院子,到時候再整修一下,把房子架高一些,畢竟那裡離地太近,長期潮溼的環境對人的健康並不好。

“我們負責給大軍運送後勤物資。”

這讓儲青摸不到頭腦,只有直面兵鋒。才能有建功的機會,這已經是黑風寨不成文的一個慣例。

“三個士兵看起來不多,但是真的要到你行動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難如登天,關鍵是你如何把他們的腦袋帶回來。”

像是發現了儲青的心中所想,徐統領耐心地解釋道。他見過太多年輕氣盛的人,其中不乏有佼佼者,但是最終只有他安穩活到現在。

儲青沒有再說話,他明白這些是肺腑之言,自已十分欠缺經驗,一點點來才是最好的。

黑夜籠罩了山峰,從山頂上方向下襲捲過來的夜風,吹的人骨髓發寒。

“這鬼天氣。”

除非是年輕人或者武道修為有成的高手。才能無視環境的惡劣,但是黑風寨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負責押運糧草的只是一些老弱病殘,有的已經腰彎的直不起來,還有人雙腿彎曲,近似圓形。

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廝殺的樣子。

“有情況!”

剛才懶懶散散,三五成群,坐在地上抽著煙。談天說地的蒼老漢子們。拿起了身旁的武器,迅速的結成一個個小組背靠著背,直到這時儲青才發現,他們選擇的紮營地點,易守難攻,看樣子就像是故意吸引人來一樣。

黑夜之中的遭遇戰格外兇險。不知從哪裡射出的冷箭,僅僅是第一個回合就讓不少人倒下。

“快退到車後面去,阿青,我們上把那些還有口氣兒的給拖回來。”

總不能指望那些老油條們,徐桐林決定自已親自上把那些傷兵帶回來,這是他的玉下心得,雖然平時十分嚴厲,但是跟著他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也多虧了黑夜的掩護,那些隱藏在森林中的弓箭手。儘管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但是卻很少有能射中兩人的機會。

提供唯一防護的就是一塊厚厚的門板,三指多厚,沉重無比。

“小心!”

就在搶救最後一個。傷員的時候,儲青眼光一瞟,抱著老徐就滾落到山坳裡,再去看時,竟然是一隻粗大無比的弓箭,像是長矛一般,只是微弱的月光照耀。漸漸就反射出無人可以直視的冷光。

“都聽著!”

老徐的語氣神態都不負以往的從容淡定,只見他一回來就把手下的人全部聚集起來,語氣慌張的說:“這已經不是咱們能插手的,等這個送完,就該幹嘛幹嘛,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