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著草地,陽光穿透雲層,大地鋪下一片暖色。

遠處有一群孩子跑過,追逐著,打鬧著。

許飛看清楚了,跑在隊伍的最後面的正是扎西的兒子。

他手裡拿著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正扔向前面的孩子。

“不許你們這麼說話媽媽!”

“就說,就說,你媽媽被人拐跑了,現在人家不要你媽媽了,你媽媽又回來了!”

“沒有!沒有!我媽媽是去唱歌了!”

許飛皺起眉頭,小孩子口無遮攔,但說出的話尤為難聽。

這是一個小地方,鄰里鄰居的都認識。

梅朵外出數年不歸家的事情,在村子裡自然也不是秘密。

在傳統的觀念裡,似乎女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應該是照顧好自已的丈夫孩子。

為了夢想追逐?

這件事情只在男人身上聽到過。

在女人身上,沒有。

這樣一個封閉的小村子裡,梅朵是一個異類。

而且,數年未歸,這在外人口中,還不知道要怎麼議論她。

孩子嘴裡的話能是從哪裡學的?

無非是他們的父母長輩口中聽到的。

依梅朵現在的處境,如果要回到家鄉,還將面對這悠悠眾口。

遠處的村長恰好路過,瞧見了坐在草坪上的許飛。

過來打招呼。

“你好,外鄉人!”

許飛站起身來,也向他點頭微笑。

“村長,早啊!”

“誒,早!我聽說扎西的妻子梅朵回來了,我來看看。”

許飛笑了笑,看來小地方訊息傳播的速度是真快。

村長又道:

“你要麼要跟我一起幫著去勸勸,那梅朵扔下兩個孩子跑到外面去算怎麼回事。”

“一個女人家,不想著怎麼照顧好自已的男人和孩子,老想著那些有的沒的。”

“你看現在兩個孩子多可憐。”

“你們是城裡人,說話她聽得進去!”

果然,在村長的眼中,梅朵不是個好女人。

至少不是個好妻子,好媽媽。

對此許飛不置可否,只是連連擺手。

“這是他們的家事,我勸不好。”

“沒事沒事,你跟我一起來。”

不由許飛分說,村長拉著他就往扎西家裡走去。

待來到扎西家,卻見這對夫妻正依偎在一起說著話。

左邊是緊緊抱著母親的女兒。

右邊,是雖然臉上仍是氣鼓鼓的,卻被父親強行摟在懷裡的兒子。

這一幅畫面,好不溫馨。

村長見了,大聲說道:

“你看這就對了嘛,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

扎西見村長來了,顯得有些侷促,放開了懷中的妻子和孩子,跟村長打招呼。

而妻子梅朵卻是皺了皺眉,露出一絲不悅。

顯然,她知道村長是來幹嘛的。

每次只要她一回來,村長就會到他們家勸她。

讓她不要去想著什麼不著調的音樂理想了,女人家把丈夫孩子看好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村長開口了。

“要我說啊,梅朵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我們這裡多好,環境好,你看,這些外鄉的遊客還特地到我們這裡來旅遊!”

梅朵看了許飛,心道這大草原上的美景到處都是,人家來這裡還不是圖你這裡偏僻,沒人認識。

只是之前答應了娜姐,不向別人透露他們的身份,因此才沒說出來。

“梅朵有她自已的打算,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援他。”

扎西痴痴的望著自已的妻子,對村長說道:

“她喜歡唱歌,想要唱歌,就應該到大城市裡,唱給別人聽。”

許飛聽到他這麼說倒是有點意外。

根據昨晚對扎西的觀察,他應該是很討厭音樂的。

但此時在自已的妻子面前,卻顯得對她無比支援。

俄頃,許飛明白了。

他愛的不是音樂,而是自已的妻子。

因為他愛她,所以她做的所有選擇,他都會無理由的維護。

這樣的男人,怎能不讓人心疼。

此時卻是身邊的兒子忽然開口說道:

“媽媽能不能不要走了?”

此時,兒子的語氣完全不似昨天那般強硬,甚至帶著幾分哀求。

一邊的女兒也緊緊的抱住梅朵,口中說著:

“媽媽不要走,媽媽不要走!”

梅朵愣住了,看著身邊的一雙兒女,眼中泛起了紅。

她的心中,又如何捨得?

這幾年在外面的日日夜夜,她曾多少次思念自已的家人。

想念丈夫粗壯的手臂,想念孩子稚嫩的臉。

但是,那麼多時間過去了。

她的事業毫無起色。

本來以為,依靠她的聲音能在樂壇有所建樹。

卻沒想到自已的風格和當下樂壇主流大相徑庭。

那些流行歌,她實在唱不來。

即使按照公司的要求做了,依然是反響平平。

幾年下來,公司也放棄她了。

她近兩年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回來的機票太貴了。

動輒幾千塊錢。

她可能要大半年才有一次商演機會。

家,是真的回不起!

她也曾想過放棄。

但回到家鄉,又怎麼面對村裡人的悠悠眾口?

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很難回頭。

而且,真要她放棄唱歌,她的心中始終還是有一些不甘。

娜姐帶著瀧瀧和波多亞也回來了。

早上他們幾個去草原上逛了一圈,拍了不少照片。

看到房間裡有點低氣壓,不禁想往外走。

卻被許飛叫住。

“娜姐,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幫梅朵。”

娜姐面露苦色,這種事情,自已實在是不想摻和。

她走到許飛身旁,低聲道:

“儘量不要干涉人家的家事,這種忙我們不好幫。”

許飛心中如何不知?

但至少,或許可以改變村子裡對梅朵的看法。

至於選擇,就留給她自已去做。

“既然來到這裡,我們也應該留下一些東西。”

許飛轉過頭對村長說道:

“作為客人,我們也沒帶什麼禮物過來。”

“但是,我們幾個沒什麼別的本事,只是還會唱幾首歌。”

“今天晚上,如果大家有空的話,我想把大家湊起來,我們唱些歌給大家聽。”

眾人都是有些驚奇。

娜姐問道:

“不是說來這裡玩的嗎?怎麼又唱歌了?”

許飛對娜姐說道:

“我還有一首歌,你想不想要?”

娜姐一愣,許飛的歌她自然想要了。

以此作為條件,娜姐的確有些心動。

“不過,這首歌不是給你一個人的,需要我們幾個一起。”

許飛又道。

“瀧瀧,你不是帶了電子琴麼?波多亞,你不是帶了電子鼓麼。”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一起演奏這首歌吧。”

聽起來,這首歌不像是昨天的《蟲兒飛》一樣,光是一把吉他就能完成的。

娜姐不禁好奇,問道:

“這歌叫什麼名字?”

許飛轉頭看向門外的藍天白雲,淡淡說道:

“叫《飛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