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天黑的比較晚。

大概等到9點多的時候,村民才陸陸續續到扎西他們家門外匯合。

在下午的時候,村長早已安排人堆起了高高的篝火。

此時火光映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興奮。

大家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樣大型的聚會活動是什麼時候了。

在梅朵離開這個村子之前,大夥還經常會聚在一起聽她唱歌。

但在她離開以後,大家也不再有這個契機搞這些活動了。

草原上枯燥的生活,對他們來說也是無聊的很。

人們私下裡也開始討論,懷念她的歌聲,開始懷念她在的那些日子。

其實相對於許飛等人今天晚上的表演,他們更期待梅朵晚上的演唱。

這幾個陌生人能唱成什麼樣子他們並不知道,而梅朵的歌聲,他們都是聽過的。

而且這些年聽說她去城裡當了歌手,應該唱歌變得更好聽了。

只是誰都不曾料到,在這個環節上。

他們大失所望。

梅朵唱的是公司給她做的歌。

怎麼說呢?確實一言難盡。

且不說歌詞寫的不明所以。

在編曲上也是將各種前些年的逗音熱門歌曲的調子進行東拼西湊。

而且,拼的非常不好。

屬於抄都沒抄明白那種。

而且幾個歌手都聽出來,梅朵雖然自身的嗓音條件不錯,但卻並沒有經過系統的聲樂訓練。

她這種天賦型歌手,在演唱民族特色的音樂時會特別有優勢。

而當演唱流行歌曲時,無論在音準上、氣息上,她的把控都完全不夠。

幾首歌下來,幾個村民已經開始起鬨了。

“唱的什麼哦,不好聽,不好聽!”

“梅朵這幾年到底有沒有出去唱歌,是不是騙我們的?”

“我看她八成就沒有去當過什麼歌手,就是被別的男人拐跑了。”

村民的話越說越難聽,梅朵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為了防止他們再說出什麼出格的話,村長趕緊上去把梅朵拉了下來。

“大家不要急,今天晚上,主要是我們的幾位客人想給我們唱歌。”

“梅朵因為剛剛回來,所以身體也不是很舒服,晚上表演有點失常,這是很正常的嘛。”

“大家用掌聲,歡迎我們的客人給我們唱一首怎麼樣?”

只是由於梅朵不好的表演在前,村民對接下來的演唱也失去了期望。

所以表現的興趣缺缺,甚至連鼓掌的人都沒幾個。

甚至已經有幾個準備起身回家了。

只是看到許飛他們拿出了幾個看起來挺有逼格的樂器,才又慢慢坐了回去。

按原先說好的,本來是梅朵要和他們一起演出這首歌的。

只是村民的反應讓梅朵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此時說什麼也不敢上臺了。

無奈,她這部分的歌詞只能由娜姐代勞了。

許飛看著梅朵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一些難過。

“不用在意,這不是你的問題。”

許飛安慰著此時躲在丈夫懷裡的梅朵說道:

“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我們都走錯過路,你也是,我們也是。”

他轉頭看向瀧瀧,卻見瀧瀧也正看著他。

“正是因為我們想要拓展自已的音樂的邊界,才會不斷的嘗試和創新,不斷的犯錯。”

“如果方向錯了,我們調整過來,重新來過就好。”

“每一個真正努力的人,都不應該被嘲笑。”

說罷,他轉過頭來,對在場所有的村民說道:

“這一首歌,我是想要送給梅朵的。”

“她和我們四個人一樣,都是歌手。”

“作為一個草原裡的歌手,她背井離鄉,一個人在外追逐夢想,承受的東西,可能要比大家想象的多。”

“大家或許都只看到了她扔下自已的丈夫和孩子。”

“但其實,每一個在外流浪的人,無不思念自已的家鄉和親人。”

“然而她仍願意為夢想去做出選擇,光這份勇氣,就值得我們敬佩!”

隨後,他又轉向梅朵,只對她一個人說道

“這首《飛雲之下》,希望你能夠喜歡。”

瀧瀧看著許飛,心態上有了些變化。

上一場表演的失利一直隱隱的壓在他的心頭,許飛的話讓他幡然醒悟。

對於一個歌手來說,犯錯是常態。

只有反思錯誤,調整方向,不畏懼錯誤,才能找到自已正確的音樂之路。

輕輕敲擊著鍵盤,動人的旋律從瀧瀧的指縫間流出。

觀眾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和之前梅朵的歌不同,這個曲子在第一個調子響起的時候,就把人拉到另一個世界。

正是有一種“雜牌部隊”遇到“正規軍”的感覺。

伴隨著琴聲,娜姐的歌聲輕輕響起:

“風,讓雲長出花。”

“漫天的花。”

“無聲開在烏雲之下。”

“然後,又飄到哪裡呀?”

接著,是許飛的聲音。

“漫步在人海的人,你過得好嗎?”

“是不是又想念家。”

“心中那炙熱的夢啊。”

合:“它多久沒說話。”

梅朵呆呆的看著前方的四個人。

在下午的時候,她也跟著他們一起哼過這首歌。

那個時候,只是覺得他們幾個人唱功都挺厲害的。

但此時聽到他們正式演唱這首歌,整個感覺完全不同了。

這是一種音樂的感染力。

眼前的四個人,彷彿正在發著光。

而許飛此時正面朝著自已,像是跟自已說著話。

那文字用歌曲的方式傳到她的耳朵裡。

眼前這幾人好像並不是第一天認識的陌生人。

更像是相處多年的老友。

她就像歌詞裡的那朵雲,不知道自已飄向何方。

而這幾位老友,在溫暖的篝火邊,輕聲問她。

離家的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是不是在想念家鄉?

心中那對音樂的夢想。

他還在嗎?

只是這一句。

梅朵的眼淚奪眶而出。

偽裝的堅強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扎西緊緊抱著自已的妻子,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哭了。

在自已的記憶中,梅朵一直是個堅強的姑娘。

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沒見她落過一滴眼淚。

他看著正在歌唱的四人,才明白過來。

最能撥動妻子心絃,始終是音樂。

這麼多年,她心中對於音樂的夢想,從來沒有減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