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爭執

翊坤宮很是安靜，弘曆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便慢慢走了進去，只見外邊的宮女正在烹茶，而屋子裡卻沒有任何聲音。

翊坤宮的夜，寂靜得只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稀疏蟲鳴，微風輕拂過廊下的燈籠，搖曳著昏黃的光影，弘曆悄然走進宮殿，每一步都踏得極輕，彷彿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寧靜。

他穿過長廊，來到如懿的寢殿前，宮女們見到他，紛紛低頭行禮，但聲音極輕，幾乎無聲，他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自已則輕輕推開了寢殿的門。

如懿正對著燭光看那新得來的護甲，見弘曆過來，便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起身行禮道：“皇上萬安，皇上，您怎過來了？”

弘曆嘆了口氣，拉著如懿走到了軟榻邊坐下，“說起來還真叫朕生氣，炩貴人病了，太醫院的人竟不給她煎藥，還說是你的意思。”

如懿聽罷只是噘著嘴，“皇上是懷疑臣妾嗎？臣妾陪了皇上這麼久，對皇上也從未有過謀求算計，皇上卻疑心臣妾。”

弘曆愣了一瞬，他還什麼都沒說呢，這如懿怎麼就生氣了，當真是有些不可理喻，他正要開口解釋，卻只見如懿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嘴角卻勾起一抹苦笑。弘曆的心頭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已的話語可能有些過重，讓如懿誤解了他的意思。

他忙伸出手，輕輕握住如懿的手，溫聲道：“如懿啊，你誤會了，朕不是懷疑你，只是聽了進忠的稟報，心中有些不解，故此來問問你。”

誰知如懿卻抬頭看著弘曆，眼中滿是委屈和不解，“臣妾真的不明白，為何皇上會懷疑臣妾，臣妾一心只想著皇上，從未有過半點不軌之心，炩貴人為了向上爬是不擇手段的，今日為了躲懶，竟稱病不來，臣妾只是想讓她守著規矩。”

聽著前半句話，弘曆本還想安慰安慰如懿的，但如懿這後半句話卻讓他心中一震，他沒想到如懿會這麼說嬿婉，且如此看來，這太醫院小太監不給嬿婉煎藥的事確實是如懿所指使的。

可到底兩人之間還有情分，弘曆眉頭微皺，望著如懿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探究與深思。

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使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堅定：“如懿，後宮之中，各有本分，各有各的難處。朕知道你有你的原則，但有時候，過於強硬未必就是好事。嬿婉雖有些小手段，但她也是朕的嬪妃，朕不希望後宮之中再有無謂的紛爭。”

如懿低下了頭，“皇上寧願相信炩貴人也不相信臣妾，那臣妾也無話可說，明日還要去為孝賢皇后守靈，皇上請回吧。”

聽到如懿如此決絕的話語，弘曆只覺得百般無奈，炩貴人的病是齊汝親自診斷的，自然做不得假，如懿這樣，實在有些過分了。

他走近如懿，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讓自已的聲音顯得更溫和些：“如懿，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朕身為皇上，要顧慮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感受，還有整個後宮的安寧。”

如懿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她輕輕抽回了手，聲音略帶顫抖：“皇上說得是，臣妾只是後宮中的一員，自然不能要求皇上只偏袒臣妾一人。既然皇上已經有了定論，那臣妾也不必多言。”

聽到這話，弘曆終是生氣了，他猛地甩袖，轉過身去，背對著如懿，聲音中透著幾分冷淡與失望：“如懿，你不該如此固執已見，更不該對嬿婉存有這樣的偏見！”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翊坤宮！外面的惢心一驚，她也沒想到，如懿竟能惹得弘曆生這麼大的氣，便迅速進了屋，果真見到如懿在默默抹著眼淚。

“主兒，您別哭了，明日還要守靈，早早睡下吧。”

如懿看著嬿婉，“惢心，皇上竟為了衛嬿婉疑心於本宮。”

惢心垂眸，扶著如懿慢慢走向床邊，她的心裡明白，今夜如懿怕是又要與自已較勁了。

“主兒，睡吧。”

第二日一早，嬿婉便去長春宮守靈了，讓她沒想到的是，如懿來得竟比她還晚些，路過她身邊時還特意停頓了一下。

“炩貴人的病好了？”

嬿婉點頭，“多謝嫻貴妃娘娘關心，嬪妾身子已經大好了。”

如懿輕蔑一笑，“什麼病啊，能好這麼快，怕是不用吃藥也能好的。”

說完只冷冷地看了嬿婉一眼，便轉身走向了守靈的地方。

嬿婉對如懿無緣無故的敵意表示不解，但細想起來，如懿曾在冷宮受過凌雲徹的恩惠，這些日子針對嬿婉，想來都只是為了替凌雲徹出氣吧。

真真是無語……

璟瑟看到嬿婉後便朝她走了過來，“炩貴人，你身子好些了嗎？昨日皇阿瑪派人來跟我說過了，你若是還難受，便回去休息吧。”

嬿婉拍了拍璟瑟的手，“公主，我已經好了，昨日也是太過思念孝賢皇后這才失了儀，公主不必擔憂。”

璟瑟嘆了口氣，“我知道炩貴人最是有心，不像某些人，人雖然在這，但心裡想的全是自已，對皇額娘全無半點敬愛之心。”

金玉妍微微勾起嘴角，她知道璟瑟的話雖然有些過火，但也並非完全無的放矢，但璟瑟現在說的人是誰，她心裡也是有數的。

想著便看向瞭如懿，只見跪在皇后靈前的如懿不滿的皺著眉頭，心中不免更覺得可笑。

就在這時，太監通報皇上駕到，弘曆走進長春宮，看到眾人都在，便點了點頭，走到孝賢皇后的靈前祭拜。

祭拜完畢後，弘曆轉身看向眾人，目光在如懿和嬿婉之間徘徊，之後還是叫了如懿出去，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走到了養心殿，弘曆才開口道：“有些事，孝賢皇后離世前也都承認了，但臨死前仍然有很多事情至死不認，她肯拿富察氏一族發誓，這其中可能另有隱情。”

如懿聽罷竟是面色無異，只是淡淡開口道：“臣妾不相信這事與孝賢皇后無關，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找素練和蓮心來問。”

此時才剛進門的李玉聽到了這話，立刻便回道：“回皇上和嫻貴妃的話，素練已撞柱而亡，蓮心也殉主去了，如今她們二人都沒了，奴才們只在素練手裡找到了這個。”

如懿嘟著嘴將李玉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看清那東西后心中一凜，面色卻更加平靜，只覺得蘇綠筠從前那般溫順，果然都是裝出來的！她與衛嬿婉果然是同一類人，小門小戶，行事果然下作！

“皇上，這是你賞純貴妃的珠花，你可還記得嗎？”

皇帝沉思一會兒後便將珠花拿到了自已手裡，“李玉，送嫻貴妃回去守靈吧，珠花的事，朕自會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