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岑府的下人便來房間內喚他們去大廳吃飯。

飯桌前,岑宸仍舊對元清凝淡淡的,甚至還帶了幾分厭惡,這是元清凝十分不解,元佩文和岑卿倒是對他們挺上心的,一個勁給他們夾菜什麼的。

聽說他們要出去玩,便與他們說了,晚上的西涼帝都是最美的,各式各樣的吃的,還有從街頭亮到街尾的花燈,還有猜燈謎的,總之不去倒是有些遺憾了。

入夜,風輕輕拂過,帶著薄涼的氣息。

元清凝一襲紫色長裙,烏黑的秀髮只用一根白玉簪束起,整個人顯得清雅出塵,若此時換上一身白衣,只怕大家都會認為她是九天玄女了。

“大哥,你看那花燈真漂亮!’

元清凝攬著元瑾的手臂,拉著他向前跑去,看著那一排排的花燈,還有那湖面上泛起的一艘艘畫舫,她記起以前大哥說西涼帝都很繁華,如今看來倒是一點都不假。

“疑兒,你走慢點,又沒人與你爭!”

元瑾拉著她,她卻像個小孩子似地到處走走看看,他知道,這麼多年來,父皇因為怕她出事,一直都不准她出宮,她大致是被憋壞了。

“大哥,你走快些啦,前面還有猜燈謎的呢,還有那邊的畫舫,我也想去瞧瞧!”元清凝轉頭看向元瑾,笑著說道,卻看見身後有賣東西的,好像是蒸糕,她舔了舔嘴唇。

“你想吃?”元瑾笑了笑,隨即便掏出錢拿給了老闆,

“老闆,我要兩塊蒸糕!”

“好嘞!”小販老闆收了錢,便將蒸糕交給了元清凝,還不忘說一句,“公子與夫人真是般配啊,好似神仙春女一般!”

元清凝微微有些臉紅,她笑了笑道,“你猜錯了哦,他是我哥哥!”

“啊?”老闆意識到自已錯了,羞愧的低下了頭。而元清凝和元瑾則是一笑置之,依舊向前走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很多,燈火明亮,所以看不到天空中的月光,只有偶爾經過湖邊的時候,看到湖水裡倒影出的月光影子才知道原來今晚的月亮竟是這般的圓潤。

在湖邊畫方上,一個身著一襲白色袍子的男子負手而立,站立在船頭,白衣在月光下泛著銀光,而他臉上的面具也倍顯朦朧,那雙寧靜如湖水般的眼眸卻好似滿是憂傷。

“炎之。”一聲淡淡的聲音劃過耳邊,男子沒有回頭,只是仍舊看著岸上的花燈。

站在男子身後的淺落孤立絕然,而她的眸光卻是無神空洞。

只見她一襲火紅的衣裙,隨風飛舞,輕柔散落的髮絲被風吹的分外凌亂。柳葉眉,芙蓉面,櫻桃唇,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只是此刻的她卻是有著與那男子一樣的哀愁和憂傷。

都是求而不得,卻又放不下。

淺落含著淡淡的笑容看著眼前的男子,直到男子回頭看著她,她才直直對上了他清冷的目光。“有事?”

男子臉上的銀色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縷縷寒光。

“炎之,你已經來西涼有段時間了,義母很擔心,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涼州!”

淺落輕聲道,隨即便將留在他身上的眸光移開,轉而看向了岸邊。而面具男子只是笑了笑,卻不動聲色,竟只是轉頭而凝望著淺落,目光流露出厭惡之色,似過了許久,他才道,

“怎麼?還未成為我妻子,如今就想管著我了?”

“炎之,你知道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淺落低頭,淡淡的道。

“你有也好,沒有也罷,你最好祈濤我能來得及救清凝,否則,我要你南海寧家從此消失!”男子的話淡淡的,卻帶著幾分肅殺的意味。

“炎之,事到如今,你還認為那件事是我做的麼?”

淺落看著那男子森冷的面具,話一說出口,她又忽而笑了笑,是了,他又如何不會認為那件事是她做的呢?是她生生斷了他的幸福,只怕,他如今是恨透了自已了吧!

“淺落,如今再來說這些還有意思?”

他的話輕輕的,卻帶著不耐煩,顯然是不願再與她多說這件事,在他心裡已經有了定論,那又豈會因為她的幾句話而改變呢?

“我知道了!”

淺落低下頭,吸了吸鼻子,隨即抬頭,便看向岸上,盛大的煙火下,她看到那個身著一襲紫衣的女子,拉著一個與她有著相似容顏的男子穿梭在人群中。

她唇角的笑明豔動人。

一瞬間,淺落的唇邊揚起了一抹怨毒。

面具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眸光,順著那眸光看去,便看到那抹紫影,他唇角微微揚起,淡漠的道,

“那是南詔大皇子元瑾!”

淺落倏忽一愣,再看向自已的身旁時,那人卻已經飛身向岸上而去了。夜色深沉得厲害,還帶著些許薄涼的味道。

元清凝牽著元瑾的手,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她看著周遭的一切,笑了笑,卻不知倍感寒涼。

一陣涼風吹來,她忽而迷了眼,有些許的淚便從她的眼角處滑落,淚眼婆娑。元瑾本來是想要帶她去前面的畫方的,喚了她一聲,轉頭見時,她竟是淚盈滿了眼眶。

“清凝,你怎麼了?”

“沒什麼····…”元清凝搖了搖頭,伸手去拭去了眼窩的淚水,笑了笑,“只是風迷了眼,”

想了想又道,“大哥,二哥上次的傷,可有好些?”

“清凝,不用掩飾了,大哥看得出來,你還是沒有辦法放下柏景棠!”

元瑾直直地看著她,眸光溫柔卻叫她無處可逃。

“大哥··.” 元清凝看著元瑾微微有些詫異,柏景棠?是誰?

是紅藥口中的柏將軍?

可她對他卻沒有任何印象,一絲印象也無啊。

“清凝,也許你現在覺得那個人就是你所想要的,但是你真的確信,這不是十二年累積起來的愧疚和不捨麼?亦或許,在你心中,對柏景棠那從來都不是愛,只是一種習慣性的想念罷了!”

元瑾輕輕拂了拂她擋在眉間的烏髮,動作輕柔,“而且,你們根本就不可能會在一起,不是麼?”

“大哥··….”元清凝聽了元理的話,既然這不是愛,那麼她還記掛什麼?看來還真該去想想以前的事了,此時的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自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問道,“那什麼是愛?”

元瑾笑道,“這要你自已去體會!”言罷,元瑾便牽著元清凝的手,走進了路邊一家奢華的酒樓,雲來酒樓。

一進去,便看到許多人,在前面,還有唱小曲兒的一個女子,元瑾與元清凝坐在最裡面靠窗邊的位置,因為元清凝想要看下面的花燈。

元瑾點了幾樣小菜,不一會兒,店小二便上來了。

元清凝則是託著腮看著下面的人群,忽而一抹白影闖入她眼中,只見那人一襲白衣,臉上仍舊是那泛著銀光的面具,那雙如湖水般寧靜的眼眸與她對視了幾秒之後便移開了。

她微微蹙眉,隨即再次去尋找那人,可那裡卻已經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那涼涼的風吹拂著她。

“清凝,你怎麼了?”元瑾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的異樣,卻又不解,順著她的眸光看去,那裡只是幾個賣東西的小販,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沒事!”元清凝失落的答道,隨後便又坐了下來。

“你聽說了麼?南詔鳳凰公主已經來咱們西涼了,那日可謂是十里紅妝呢,本來是想見見,卻不料人太多,而公主坐在轎子裡,讓人看不清呢!”

“只可惜啊,被咱們皇當做禮物送給了燕國軒轅帝呢!”

“一個女人換來十座城池,倒也不虧啊!”那人笑聲道,

“聽說她生得極美,那都是騙人的呢!對了,你聽說了麼?此次咱西涼與烏國大戰,不日司徒將軍便會班師回朝了!”

“怎沒聽說呢,這麼大的事。不過據說傷亡也很慘重,若是寧王爺領兵出征,滅了烏國那需這麼久,還這般損兵折將,再說了,若是寧王做了皇帝,又怎會稀罕一個女人換十座城池呢?!”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只怕是皇上與寧王之間生了什麼嫌隙吧,咱們這外人怎知帝王家的事兒呢···…只覺得,寧王不領兵,當真是可惜了一代名將。”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不亦樂乎,甚至激動之時拍案而起,口沫橫飛。

元清凝聽著,只是優雅的舉杯喝著茶,對方才的話,好似沒有上心,烏國已然滅亡,看樣子,昭帝的野心倒是不小,只是不知何時輪到他們南詔。

“自古免死狗烹,皇上不僅無情,還無能!”

“你辱罵皇上,不要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