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齜牙咧嘴的幹嘛,一會哥請你吃早飯。”李淮側頭看向自從往前走就開始做著怪表情的李軍。

“嘿嘿,三哥我有事要說。”李軍摸著頭,上前幾步看著李淮道。

“你說。”李淮點頭,然後彎腰準備拎起放在路邊的三個木桶。

木桶是二十斤裝的,著實不小,何況裡面還放著魚和黃鱔,分量不輕。

但李軍卻不等李淮拎,直接上前拎起最重的兩隻木桶,嘴上還不停唸叨著‘我來我來’這樣的話。

“行,你來,有什麼事你說。”李淮拎起三斤重的黑魚和兩隻甲魚道。

“那個紅沙村的江芳昨晚來找我了。”李軍邊說邊小心的看了眼李淮。

“哦?她找你做什麼?”李淮心頭一緊,有些愧疚又有些心虛,特別是在想起昨晚還握過阿嫂的手。

“她讓我給三哥你轉交五塊錢。”說話間李軍從褲兜裡摸出幾張一塊的塞進李淮手裡。

“你小子,女孩子的錢怎麼能要。”李淮瞪眼。

“三哥我也不想的,但是那江芳把錢扔給我就跑了,說是給你的。”李軍委屈。

“行吧,出門在外錢就是英雄膽,等回來咱加倍還她就是。”李淮無奈,把錢揣進兜裡道。

“就是這情誼難還。”李淮都感覺這五塊錢燙手。

只是既然暫時還不回去,也只能收下了。

李軍聽的懵懂,但還是知道李淮這是不怪他了,立刻就想起吃的事。

“三哥,一會真帶我吃早飯?”李軍嘿嘿笑著問道。

“吃。”李淮點頭。

“那咱走快點。”李軍立刻感覺渾身充滿幹勁,甚至身體被揍過的地方都不疼了。

李家村距離街上四里路對走慣路的漢子來說一點不遠,就連李淮都覺得不算遠,二十分鐘也就走到了。

“不過還是有的累的。”李淮站在這條清港大橋上,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李家村的支流就來自這條大河,這也是清港鎮最大的河。

“哥,三哥,前面的早飯攤子在蒸包子。”李軍嚥著口水道。

“那早飯就吃肉包子和豆漿。”李淮也聞見了空氣中夾雜的包子香味,還有一股剛剛煮出來的豆漿味道。

“好香的肉包子。”聞著肉味,李淮感覺嘴裡都開始分泌口水了。

李淮和拎著兩個超過四十斤木桶的李軍腳步飛快的走到早餐攤子前。

“喲,這不是小軍嗎,今兒個不逢集一大早的上街做什麼?”早餐攤老闆娘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作為清港鎮街上開店的對周邊村落的許多人都認識,畢竟理起來可能都是出了五服的親戚,因此老闆娘自然是認識李軍的。

“我三哥帶我去城裡賺錢。”李軍自豪。

“你說小三子李淮?”老闆娘懷疑的看向李淮。

“對。”李軍盯著棕色大蒸籠裡白白胖胖的包子,點頭。

不等老闆娘表達不屑呢,李淮就開口了。

“來四個肉包,兩碗豆漿。”李淮道。

“喲,小三子今天發達了,一次買四個肉包?”老闆娘驚詫道。

李淮看著老闆娘年輕潑辣的臉,只覺得熟悉,但前世離家三十年早就不記得該怎麼稱呼,也就只能笑著點頭,心裡卻在想著肉包子的味道。

沒辦法,實在是聞著肉饞了。

“不算前世,我都有快一個月沒吃過肉了。”李淮不著痕跡的嚥了咽口水。

“張大姨,包子,我三哥的包子。”邊上的李軍更著急。

“臭小子,還能不給你,不過我這包子可要錢,不能賒賬。”老闆娘張大姨狐疑的看了眼李淮,顯然在懷疑他根本沒錢付。

“張大姨一共多少錢。”李淮懶得計較這個懷疑。

“素餡的五毛兩個,肉的五毛一個,豆漿五毛錢兩碗隨便喝,加糖的。”張大姨還是報了下素包子的價格。還是在懷疑李淮買不起。

“嚯,這麼貴。”李軍嘟囔,隨即立刻拉住李淮的胳膊。

“三哥,咱不吃了,我也不是很餓。”李軍聽見這價格差點嚇死,連忙擺手道。

不怪李軍害怕,他一個村裡青年剛剛十八,手裡平時連個完整的五毛都沒揣過,著實難以想象一個拳頭大小的包子都要五毛。

“大前門才四毛呢。”李軍嘟囔。

在村裡能抽得起大前門那都是牛逼人物,還沒結婚不分家的青年就是這麼窮,或者說這時候大家都窮,但也有富裕的,不過不在他們李家村。

“沒事,說了今天三哥請你吃。”李淮直接摸出兩塊五遞給老闆娘張大姨。

“噯,四個肉包子兩碗豆漿,豆漿自已打,包子來咯。”張大姨才不管其他,收到錢立刻裝包子。

十秒鐘,李軍看著面前印花鐵盤裡裝的四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還有些懵。

“真香。”李軍下意識道。

“那還不打豆漿。”李淮道。

“噯,好咧,三哥你坐著,我來。”李軍也不糾結價格了,歡天喜地的摸出一個三兩大碗去大鍋裡舀豆漿。然後李淮就看著李軍往豆漿碗裡一勺、兩勺、三勺、四五六七勺的加略帶黃色的砂糖。

“哎喲你個臭小子喝個豆漿要加多少糖!”張大姨扭頭一看,立刻驚呼。

“嘿嘿,大姨我喝的甜。”李軍嘿嘿一笑,但手上動作不慢,又加了兩勺糖才作罷。

“去去去,不準加了,我這買賣才賺多少錢。”張大姨瞪眼。

“糖都吃不起的小崽子還賺錢呢,我看是不知道偷了家裡的錢出去玩呢。”張大姨暗地裡撇嘴,然後接著做生意去了。

顯然張大姨對李淮極端不信任,甚至覺得他們吃包子的錢都是偷的家裡的,但她可不會多嘴,反正錢她賺了。

李軍絲毫不覺,端著滿滿兩大碗十一勺糖的豆漿回來了。

“會不會太甜了?”李淮都忍不住扶額道。

“不會,三哥我可跟你說,她這糖根本不甜。”李軍搖頭,然後邊吹碗邊邊快速的喝了一大口。

“好喝!真甜。”李軍嘆息一聲。

李淮忍不住失笑,他知道這是這個年代特有的小農民的精明,糖不要錢那必須得加夠本才行。

“吸溜。”李淮喝了一口豆漿。

瞬間濃郁的豆香味衝入鼻尖,柔滑甘甜又滾燙,像是自已現在的火熱的心情一般。

“太甜了。”李淮雖然饞肉,但對糖還是不饞的,畢竟不是小孩了,而這豆漿加了十一勺糖。

“小軍你喝這碗,一會我重新打一碗,太甜了。”李淮拍了拍喝的起勁的李軍。

“噯,好。”李軍也不問,直接應下,豆漿還滾燙著他都喝了一半了。

“估計張大姨這鍋豆漿這小子要喝四碗才罷休。”李淮看著李軍這架勢,忍不住失笑。

豆漿太甜喝不了,李淮拿起一個包子。

現在的包子可比後世的包子個頭大多了,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皮子不是雪白,微微泛著麥子的黃色,但聞起來麥香味十足,包子上面是漂亮的褶,底部被內餡浸潤的油滋滋的泛著棕色。

別說吃了,就是聞著都香,李淮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油滋滋、滾燙又鮮美的肉汁頓時溢滿口腔,肉的美味好吃的讓李淮都忍不住嘆息。

“真香。”李淮立刻又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到了那捏的緊實好似肉丸子一般的內餡,肉是手工剁的,既新鮮又有嚼勁,油香味十足,配合麥香味十足的包子皮那真是一吃一個不吱聲。

當然也有吱聲的,比如邊上連連感嘆的李軍,吃的津津有味。

“九零年的肉包真是又大又好吃。”李淮暗道。

李淮吃著大肉包感慨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人站在高處在黑暗中都注視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黑燈瞎火的,芳芳你看什麼呢。”一道粗獷的男音響起。

“哥!你嚇我一跳。”江芳回頭不滿的瞪了眼自已親哥。

“你該不會在看李家村的李三子吧?”江城虛著眼睛懷疑的看向自已妹妹。

“看又怎麼了。”江芳哼了聲,但臉色微紅。

“我可不准你跟他來往,一個木匠的兒子,兜裡五毛錢都摸不出來的小崽子,你看他做什麼。”江城一臉不屑的說道。

“誰說的,三哥已經掙錢去了,他很厲害的。”江芳不滿道。

“切,一個村都沒出過幾次的小崽子,還掙錢,我看他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還掙錢……”江城雙手枕在腦後,嗤笑一聲,顯然不信李淮能掙到錢。

“哥你等著,三哥肯定有出息,我不許你這麼說三哥。”江芳用力拍了下自已哥哥的手臂,扭頭跑了。

“這小子勾引我妹妹,看來得去警告一番才行。”江城齜牙揉了揉胳膊,準備找李淮發洩剛剛被打的仇。

“下午就去,非得讓你這個臭小子知道知道厲害不可。”江城想起自已妹妹剛剛的眼神,覺得越想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