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午後,依舊是那群鴿子從閣樓後飛起。

應離坐在秋桂園旁的長廊邊,身後則站著幾天前被秦淵指派跟著他的太監,名字叫念新。

年歲只有十七,放到現代甚至還沒成年,可現在卻恭敬的站在應離身後輕聲提醒,“大人,天氣涼了,您要披上披風嗎?”

“我不冷,你要是冷就穿上吧。”

應離收回看那群鴿子的視線,回頭去看拿著件披風的念新,他身形單薄,垂著眉眼姿勢恭順。

上次他從書房離開之後,秦淵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除了吃飯的時候都沒來煩他,就是把念新安排過來了。

他一開始覺得這小太監就是男主用來監視自已的,但001卻告訴他男主沒有叫念新回過話,監視他這件事另有暗衛去做。

既然系統說念新不是監視他的,應離自然行事上就沒再避諱了,當著人家的面幹了不少大逆不道的事。

比如在看大熙事記時對男主、先帝以及再往前的歷位皇帝進行的銳評,或者是正史看的無聊了找了不少野史來看。

念新第一次聽見的時候膽戰心驚,當即腿就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抖著嗓子勸他不要再說了。

那會兒應離正跟001八卦野史裡的到底有沒有依據呢,就聽見他磕這一下的動靜,於是安慰了好一會兒才叫人從地上站了起來。

時間久了,念新自已已經學會了充耳不聞,全當自已什麼也沒聽到過,跟了應離好幾天也稍微的沒有最開始那麼拘謹了。

所以如今的念新才能低著頭回話到,“奴才不冷,大人您冷的話就吩咐奴才。”要是換做剛來的時候聽見應離說你冷就穿上,恐怕這會兒人已經跪下連聲請罪了。

聞言應離便回過頭去,“念新,你知道宮裡的鴿子是有人在養的嗎?”

念新跟著他的目光看向天際,“奴才不知,這樣的鴿子看起來像是有人在養但又像沒人在養。

只是宮裡也有馴獸所,供貴人玩樂的貓狗鳥雀不必說,還有些其他的,這段時間應該會有格外多的動物,都是為了秋獵準備的。”

“是嗎?”應離有些驚喜,這不就跟動物園沒什麼區別嗎?雖然之前的他對動物園愛搭不理,但放到現在,總比他成天在皇宮裡看這些不會動的景色有意思多了,“那咱們去看看?”

“這……”念新猶豫,馴獸所出入倒是沒什麼禁制,但誰不知道陛下有多在意蘇大人,萬一出了什麼事,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大人還是知會了聖上再動身吧。”

應離猜得出他在想什麼,不過也是,要是跟著男主起碼身邊能多些侍衛,安全比較有保障,他要是自已去了萬一出什麼意外就完了。

但是一想到要和男主一起,這原本算是一件散心的事恐怕也沒得散了,他想著頓時就沒多少興致了,只隨便的答應了一聲。

“你什麼身份,皇上日理萬機,哪有空陪你?怎麼連自已去個馴獸所都不敢嗎?”

一道輕狂的聲音傳來,不必多猜,這副嗓子加上這樣語氣的也只有秦朔回了,少年驕矜的微揚下巴,“見到本世子還不行禮?”

念新早就跪了,應離卻連頭都沒回,畢竟有001在,秦朔回還沒出聲之前應離就已經知道他在附近了,只是他懶得躲了才沒提前回宮,現在正對上了他是半分都不想搭理這小孩。

【主人你之前也是大學的年紀吧,似乎也沒有大秦朔回幾歲啊?】001說。

【說他是小孩指的是他心理年齡。】應離說。

【他好歹也跟著袁杭隨軍西征了兩年吧,怎麼還這麼幼稚,喜歡秦淵吧?一眼就讓人看出來了。】

001驚詫於應離的敏銳,畢竟是舅甥,一般人也不會往那方面想吧,【主人這你都看出來了?厲害啊。】

應離嗤笑一聲,【他都快寫眼睛裡了,雖然因為血緣關係剋制了不少,但他這個性格,剋制了還是很明顯。】

“蘇清廷!”秦朔回叫道,“本世子叫你行禮!”

“別喊這麼大聲,不累嗎你?”應離淡聲說到。

秦朔回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在原地怔愣了幾秒才又氣的指了他兩下,說到,“你竟敢這麼跟本世子說話,簡直是以下犯上,我要罰你!”

“你確定?”應離說,“我現在還住在紫宸宮的偏殿呢。”

秦朔回只是行事有些紈絝,腦子還是好使的,怒道,“你拿皇上威脅我?”

應離聳了下肩,語氣是故作的無辜,“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秦朔回只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著眼前人的背影越看越氣,又不能拿他怎麼辦,只好幹用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應離。

可惜連秦淵的盯視都不能把他怎麼樣,更別提秦朔回了。

小世子錦衣華服,身上也滿是薰香的味道,把隨風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全蓋住了。

應離無奈的站起了身,順便拉起了還跪在地上的念新,側頭掃了眼秦朔回,也是年輕人火氣旺,秦朔回身上的衣服更是單薄。

應離拿了念新手裡的披風扔過去,“出來逛多穿點吧,別凍著了。”

秦朔回被蓋了個滿頭,等他拽下披風后,那人已經帶著侍從走遠了。

遠遠的還聽到什麼“去秋桂園裡看看吧,剛剛聞著還挺香的,不說別的,肯定比薰香好聞。”

什麼叫比薰香好聞,什麼叫剛剛聞著挺香的?意思是自已礙著他了?!

秦朔回把那件披風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好幾腳氣憤的離開了,只是才走幾步耳邊又迴響起那句莫名其妙的關心。

他咬著牙停在原地左右瞟了好幾眼,到底是回去撿起了披風。他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留在這裡被其他人撿走了而已。

秦朔回蹭蹭的回了自已的寢殿,而只是閒逛的應離卻還在邊走邊講方才的話題。

“其實秦淵身上的薰香也比秦朔回好一點,沒這麼濃。還是小孩,喜歡轟轟烈烈的東西。”

比起先前的悖逆之言,直呼皇上名字已經不算什麼了,但念新照舊是當沒聽見不敢接話的。

倒是001跟著道,【主人你這話說的好像自已人到中年了似的,你不是也喜歡烈酒嗎?】

應離折了半枝桂花下來,【這你都知道,我確實喜歡烈一點的酒。】

“這桂花也能釀酒吧?”他說。

這話念新敢接,“回大人,桂花是可以的。您要摘些回去釀嗎?自已動手的話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也行,咱們就搖一些下來。”

說幹就幹,兩人一起弄了不少花瓣,就是身上只有手帕沒法帶走太多,應離有點後悔,“早知道不把披風給秦朔回了,他走遠了沒,不然我再要回來呢。”

001說,【別想了,他兩下就跑遠了。】

“要奴才去追嗎?”念新望了下那邊的長廊,雖然根本看不到人影了但還是問到。

應離只是隨口一說,“算了,不用,咱們隨便弄點也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