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見面,分外眼紅。

尤其是雷修已經帶了殺意的紅眼,嚇得八字鬍連連後退。

尤其是八字鬍看見了被他困定魂樁的程芋芋,根本沒理由啊!

那是用他十年陽壽代價強打的陣眼。

雷修也看見了八字鬍道囊裡充滿怨氣的鼓鼓罐子,沒意外,這並不是散修,而是邪修,一個偷摸養小鬼的邪修!

“你是誰!”八字鬍壯著膽子先開口:“哪個山頭下來的野道士。”

程芋芋父親一臉糊塗,怎麼回事?老子我引狼入室了?

還不等他多疑,一記手刀出現在他後腦勺,人當即重重暈了過去。

“芋兒,離遠一點。”

程芋芋不是八字鬍對手,但堅信‘他的先生’能拿捏八字鬍,遠遠的躲開了,貓在後堂,看客廳的一舉一動。

“我沒時間和你囉嗦。”雷修說著,手中爆發雷流的平行舉起:“你想選擇死,還是解開程芋芋的定魂樁。”

八字鬍大驚:“你是裡山,隱秘雷氏弟子!!!”

“算你有些見識。”雷修一步步靠近:“養小鬼的邪道士,你倒可以試著反抗。”

瘦臉八字鬍踉蹌後退:“術法聯盟無法無天了...居然將手伸到了我的地盤。”

雷修用雷修點燃梅子,撥出一口:“無法無天的不是聯盟,而是我,我來了,我看見,這裡就是我的地盤!”

好不講道理!

瘦八字鬍原地摔碎裝了兩個小陰魂的罐子,原地放大,只見兩團青煙升起,小孩模樣的陰魂形成。

小孩陰魂身後有一根紅線纏繞在八字鬍雙手,行動任由擺佈。

御魂師?

“像你這麼低端的御魂師,倒是第一次見。”

雷修見兩隻小陰魂的年紀尚小,懶得拼全力下殺手,只一個眼神便將其震懾。

“滾開。”他冰冷道:“安靜待著。”

兩隻小陰魂怯怯的向兩旁挪了位置,八字鬍看傻了,用鞭子抽打了其中一隻陰魂:“快上啊!只有老子才能幫助你們投胎,怎麼將你們養大的都忘了嗎!”

雷修一個箭步扼住八字鬍脖子,將整個人提了起來,用雷流燒斷了束縛兩隻小陰魂的紅線。

重獲自由的小陰魂當即跪下磕頭,苦求饒命。

“別跪我,看看你身後的小姐姐肯不肯原諒你們,我聽她的。”

兩隻小陰魂當即跑向程芋芋身邊噗通跪了下去。

雷修重新將注意力轉到八字鬍身上:“死去吧,你到頭了!”

“呼...”

八字鬍當即兩眼翻白,被嚇暈過去。

“芋芋,我們該走了。”雷修說著,拖著八字鬍的一隻腳,朝車的方向走去,一把扔進後備箱,又找了一把小鐵鏟扔進後備箱。

細看車裡車廂,剛好剩下一炷香,時間拿捏得正好。

...

車輛趕往程芋芋的小墳包,芋芋坐在了副駕,後座是邪道養的一男一女兩小鬼。

“芋芋,你別說是想將它們養大吧?我可沒那多閒工夫。”

“修。”程芋芋視線看向窗外:“以後跟著你,我也不會帶它們,畢竟以後我們會有屬於我們的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

“找到它們屍骨的話,你們將它們度化嗎?”

雷修沒有正面回答,畢竟在這裡已經待了一天了,如果明天再折騰一天,堂弟雷濤那邊就不能準時趕到。

“再看吧。”雷修說著,腳掌點重了一些油門:“芋芋你永遠要知道,我們救不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很多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並不是說讓你之後的處世冷漠無情,而是認清這個殘忍的事實。”

程芋芋神傷了一會兒,趁著車輛轉彎速度慢下,毅然拉死了手剎,小獅子207的發動機被憋熄火。

轉過身,面對著後座的兩隻小鬼:“小弟小妹,你們在這裡下車吧。”

雷修重新啟動車輛,側頭看向做出重大改變的程芋芋,心有不忍:“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情。”

“並不是。”程芋芋搖了搖頭:“很多時候,是我太心軟了,這並不適合我們的朝夕共處,我決定做一隻自私的飄飄,愛的大膽,恨的果斷。”

雷修很不是滋味,他沒想過程芋芋能立馬做出改變,而剛才她的行為真的太果斷了,一個人的善良是刻在骨子裡的,他不懂是什麼促使芋芋做出如此的改變。

回程比去時更快,車輛又回到了程芋芋的小墳包。

雷修將八字鬍邪道從後備箱拎了出來,拋到墳前,而後用鐵楸拍醒。

“趕緊的!”雷修板著臉:“我沒空和你多說一句話!”

八字鬍邪道老淚落下,佈下定魂樁花了他十年壽命,解除則需要二十年。

中年的八字鬍瞬間衰老得枯槁,身形小了一大圈。

定魂樁的陣法消失,程芋芋重新得到了自由,八字鬍則面目迷茫,三十年陽壽,在邪念衝中強行度過。

雷修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先向著程芋芋說道:“芋芋,你先去玩一會兒吧,我要在這裡處理一些事。”

她想到了雷修會在這裡解決八字鬍邪道,怕場面太殘忍,雷修不讓他看。

“嗯,我不跑太遠。”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剛才在我家,我的手機已經充滿電了,先生你處理好,記得給我電話。”

程芋芋離去,雷修將鐵鏟丟給八字鬍,同時又遞了一根梅子給他,點上。

“同行一場,將程芋芋的屍骨挖出來,你誤入邪途的過往我不追究。”

五十歲便開始年老體衰的八字鬍接過鐵楸,開始刨著程芋芋的小墳包,雷修則在一旁坐著,望天抽著梅子。

八字鬍一邊剷土,一邊自說自話:“雷家術士,你知道和墳裡姑娘結冥婚的是誰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別和我絮絮叨叨。”

雷修不是看著八字鬍賣力幹活的份兒上,早抽他了,而八字鬍越來越賣力:“想和姑娘配冥婚的正是我早死的兒子,我們這行的孩子都短命。”

雷修將怒意壓在煙下,深深吸了一口。

術家的後代都沒好命,不管是正是邪。可張藍兩家為什麼就能囂張如此,天譴呢,報應呢?

他看著遠處,捏了捏拳頭:“死了這條心吧,你兒子不配。”

八字鬍似乎知道大限已到般,並不再懼怕雷修:“道友,你前途無限,墳裡姑娘只會讓你迷茫,止步不前,人飄終不會有結果。”

“住口!”

雷修大怒一腳踢開將小墳包挖得差不多的瘦弱八字鬍。

自已掄著小鐵鍬挖著墳包,直至見到那張被泥土腐化的席子。

一副枯骨出現在了他眼中。

生前如此美麗的面容,死後竟已是一副枯骨,他輕輕將顱骨捧在懷中,好似懷抱芋芋生前的模樣。

緣分很淺,與你共我,緣分很深,相遇很晚。

他不知道以什麼身份面對程芋芋。

一切都很玄妙,他只知道,終有一天,他也會成為枯骨,他將懷中的顱骨擁得更緊一些。

皮囊之下,他似乎找到一副默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