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孤墳。

雷修剛想走到老郭的位置,一道幽怨的聲音在身後發出。

“不得好死...通通...不得好死!”

他回過頭,一隻面色慘白的女子阿飄搖擺在淒涼的小樹下。

雷修自然不怕,這種怨鬼他收了沒十隻也有八隻了。

“你別吵!”

雷修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上前檢視好兄弟的情況,果然是衝邪了。

“你乾的?”雷修再次回過頭,沒好臉色的看著怨氣頗重的阿飄:“把他的魂魄交出來!”

女阿飄也意識到了眼前之人非同凡可,最次是個收妖除邪的術士。

她將嚇人的慘白小臉換做了死之前的模樣,居然是個身材曲段近乎完美,面容饒好到極致的二十出頭女子。

“喂!”女飄遊蕩在了雷修面前:“這個沒德行的男人,是你朋友呀?!”

“真囉嗦,趁著我沒起殺心,趕緊把他的魂魄交出來,不然有你好看!”

雷修突然將長得姿色拉滿的女飄撲倒:“別說沒給過你機會!”

女飄一晃脫離了沒用任何術法的雷修手上,忌諱的看著他。

雷修在手中燃起陽雷:“趕時間,沒空和你扯皮!”

女飄見了雷法,開始慫了,跑當然能跑,但墳就在這裡,沒投胎之前總要回來。

躲初一不躲十五。

女飄壯著膽子大聲道:“你朋友很過分,你知不知道!”

“你是飄,他是人,他怎麼過分你了!”雷修相當自信老郭的為人:“你最好不要瞎鄒鄒。”

“他!”

女飄欲言又止,可那真的太委屈了!終於忍不住委屈大聲道。

“他在我墳頭拉屎!”

雷修:“...”

女飄:“...”

一人一飄,沉默許久。

“呵嘿嘿嘿...”雷修鞠了個躬:“我代表我朋友表示,對不起!”

“拿去吧,你朋友的魂魄。”女飄伸手交出老郭的魂魄:“真的煩死你們了!”

雷修接過老郭的魂魄,安回他體內,不大片刻,發白的雙眼逐漸恢復了生氣,醒來還需要幾個小時。

這段時間,雷修和女飄並排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他了解到,女飄名叫程芋芋,死的時候是個24歲的大學生畢業生,抑鬱是因為考研和家裡給的壓力,自殺的根本原因是爛堵的老爸強行將她許配給了一個她不愛的富人。

雷修也輕描淡寫的說著他找外婆的事,沒想到程芋芋聽後炸毛了。

“你外婆,熊挽仙!”程芋芋遠離了雷修幾步:“天啦!”

“你可知道,你外婆一天之內將這方圓百里的怨鬼都收了,唯獨留下了我!”

“她說我的怨氣是可以等有緣人化解的,每年清明還給我供奉香火紙錢!”

程芋芋說的越發感動:“你不會就是我等的有緣人吧!”

“你拉倒吧!”雷修走遠了幾步:“你活著我還考慮考慮,你太不把生命當回事了!”

“不!”女飄程芋芋步步緊逼:“我決定了,我以後跟著你!”

完了...飄寵+1

....

晨鳥嘰喳,老郭終於醒了。

第一反應就是向雷修訴苦,說昨晚見到何等恐怖的存在。

“我已經不想說你,你在別人墳頭拉屎,你賤不賤啊!”

“我實在憋不住了嘛,在張雲西家,我就不該裝嗶,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搞得我內急拉肚子!”

雷修沒理會老郭的牢騷,驅車前往了鎮裡農具鋪和香火鋪,買了鐵鏟和香火鞭炮紙人蠟燭,趕回程芋芋的墳頭,清理了墳頭的粑粑,再將元寶蠟燭冥幣一燒而盡。

回程的路上,是雷修開車,副駕老郭,車後座已經坐上了趕都趕不走的女飄程芋芋。

雷修總是無意間在後視鏡看著對他憨笑的程芋芋,礙於老郭在場,不然早該損她幾句了。

“老郭,你真不該在別人墳頭拉屎,還把我給你的護身符當手紙用,我對你很失望!”雷修故事重提,十分不滿。

“我哪知道,路兩旁都是荒草蚊蟲,好不容易找了片乾淨的地方,再說你車上沒紙巾...”老郭辯解道。

“如果我說,那女飄賴上我了,怎麼辦?”

老郭疑惑的看著雷修:“這也能行?”

“好吧,你看看後視鏡。”雷修說著,解除了女飄程芋芋的隱匿。

老郭只看了程芋芋一眼,當即昏厥了過去,過了一個小時才緩緩醒過來,心裡做好準備的再向後看了一眼,當即放倒座椅,解開安全帶,跪了下去。

“對不起!我的天,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小子...”程芋芋死死的盯著老郭,神情惡狠:“我不想原諒你,但你最好是修哥好朋友!不然分分鐘讓你翻白眼!”

小鬧劇在回途中上演,雷修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回到了羊成,將老郭送回住所,自已帶著女飄程芋芋回到了老房子。

雷修在牆角點上了根香火,吃了頓泡麵,調好下午四點的鬧鐘,躺回沙發。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正好能補三個鍾午覺。

程芋芋坐在小凳子上,雙手託著下巴,咪咪笑看著雷修。

“修哥,你說我要是個人,得多好!”

“你算了。”雷修翻了個身,將頭埋在沙發內側:“我很討厭自殺的人。”

“你要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會勸服自已被不喜歡的陌生男人糟蹋嗎?”

雷修想起了劉筱禾,此時她會不會正在被張雲西糟蹋???

可為什麼是糟蹋,而不是一廂情願?

他很煩這個不可避免的話題。

“你很囉嗦!”

“不!”程芋芋貼心的給雷修蓋上外套,指著牆上的掛畫:“這是你女朋友吧,我感受到,你內心的苦楚,你需要傾聽,你需要我!”

雷修沒再說話,這間房子本是他和劉筱禾歡聲笑語的溫馨堡壘,如今出現一隻懂事的女飄,很莫名其妙。

可劉筱禾呢,她現在在何地,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她在哪裡?

煩躁間,房門被鑰匙轉動的聲音打破。

劉筱禾,回來了。

程芋芋識趣的飄到屋角一側隱匿了自已,觀察雷修和劉筱禾的愛恨情仇。

雷修坐了起來,假裝淡定。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雷修看了好長一會兒站在原地的劉筱禾:“是我不配。”

劉筱禾沒說話,紅著眼眶回到房間收拾她的衣服。

直到裝滿了她的行李箱,拖了出來。

“修哥...”劉筱禾撫了撫雷修的額頭:“我在這裡住了四年,今天該走了,對不起。”

雷修飽含淚水,仍閉著眼睛:“瞎扯,雲西人不錯,你這麼好的姑娘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你信嗎?”劉筱禾蹲在雷修身前:“我一點也不愛他,但我沒辦法選擇,我們相遇太早,愛得太深,離別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命...”

雷修沒有回話,接過了劉筱禾交還的房門鑰匙。

他緊握鑰匙,聽著沉重的關門聲,徹底蚌埠住,眼淚譁然落下。

八年感情,敗了,敗得徹底,一塌糊塗。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蜷縮的嚎啕,響徹整個房間。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摟住了他。

“乖,有我。”

程芋芋將雷修抱在懷中,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知道你們術士看不起阿飄,我也知道我的懷抱永遠是冰冷的。”

“但你換個角度,如果我是你的伴生靈呢?雖然你已經二十好幾,但在我眼中,你就是個脾氣很大的孩子,脆弱得像我懷中疼愛的寶寶。”

程芋芋輕撫著感情失意的雷修,開導他堅強的信念。

時間一晃而過。

鬧鐘響起,雷修用抽紙抹了一把臉,收拾寶具,站在了門口。

回頭看了眼長得十分單純耐看的程芋芋,心想:如果她是個活人,這該多好。

哪有什麼伴生靈,不過虛晃頹廢之中,出現一個觸及靈魂的貼心飄飄...

雷修關上房門,引渡大妖的事他不敢忘。

遲上幾步,小龍娘被張家捷足先登,才是他最大的罪過。

引靈入海,是不可逃避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