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人類表露基礎情感之一,無法深度隱藏。

梁婭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睛睜得很大,瞳孔在擴張,雙手顫巍抖動。

“我...我是不是太晦氣了...”

雷修靠近梁婭幾步,保持一個不過分曖昧,又充滿安全感的距離。

“你說什麼呢!”

“人生世事無常,死亡是生命的終點,任何人都會面對的事實,再說了我就是村裡小霸王,誰敢說你晦氣,揍他丫的!”

梁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那你今晚幾點回來?我可以跟著你一起去嗎?”

“不合適,首先你沒一個名分,第二,村裡的喪葬大事我只是代表一個家庭去開個相關事宜的小會,應該很快回來。”

“嗯!早點回來!”

“等下。”雷修摘下了掛在自已脖子二十多年的‘血玉環’,遞給梁婭:“這個你帶著,我外婆給的平安玉。”

梁婭接過青芒中帶著一點紅的小玉環,雖很疑惑,可還是老實的掛在了自已脖子上,而後才走進房間,關好房門。

雷修在院前點了支梅子,思索一番。

阿旭是和他同村的小學同學,按理說他的父親正四五十,雖然不算年輕,但絕不至於草草過身(死去)。

傍晚買東西回來的時候,他察覺到了村子瀰漫了一股怨氣,這或許並不是一起簡單的死亡。

離開老屋之前,他不放心獨自一人的梁婭,在房間佈置了驅邪符。

尤其在梁婭的房門前,幾乎用盡全身道氣,畫上了他所能施展最強的驅邪陣——永珍天雷。

此陣之內,就算僵王鬼帝也無法破陣而入!

...

黃阿旭家。

門口已經站了許多人,院子正中間放著一塊門板,白布蓋著一具屍體,正是黃阿旭的父親。

按習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將屍體放進屋內。

在外打工的黃阿旭還沒回來,雷修草草的和村裡人打過招呼。

事實上,裡山村除了雷修家,全部姓黃。

因為雷家是第一個定居在裡山村的人家,傳宗接代又慢一節拍,所以輩分相對黃家來說,大了一輪。

按輩分,發小和黃阿旭都得叫他叔,他是和阿旭的父親排一輩的。

外加上雷家雖然窮了些,但人緣這一塊沒得說,受到了整個村人的尊重。

發小在村裡當村主任,將雷修迎進了屋內。

屋內的十幾張紅凳子坐滿了人,雷修坐在了偏向主家的位置。

雷修向阿旭的爺爺打招呼:“黃三叔節哀,我代表雷家,送輝哥(阿旭父親)一程。”

阿旭爺爺用手抹了抹眼淚:“阿修,謝謝你能來,我替輝子謝謝你們老雷家!”

為喪葬商量事宜的會議正式開始。

阿旭爺爺被請出了屋外,屋內只剩下主事的人。

發小年紀輕輕,當了村主任,大家齊齊看著他。

他也不負眾望,悶了口塔山開頭說話了:“輝叔突然過身大家都很意外,他今天在山上挖草藥摔沒的,下午才被發現抬回來。”

“我們商量三點,第一,要不要等輝叔的大娃子阿旭回來,第二,擺多大的席請什麼人,第三,誰抬棺誰記賬誰掌勺誰端菜...”

雷修沒有在意這些繁瑣的事,因為他看到了一隻怨靈飄在了屋子一角,正是當事人黃鐵輝!

畢竟已經是靈體,雷修並沒有躲避,而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黃鐵輝也看向了雷修,向他飄了過來。

它腦袋已經被摔爛,一頭的血,面色猙獰的看著雷修。

他自然不怕,若無其事的抽著梅子,偶爾還在會上簡單的說幾句。

商量會議一直開到半夜十二點,基本確定了流程才結束。

雷修順著大部隊的腳步離去,剛走過黃鐵輝的屍體時,一陣陰風起,吹走了蓋在他頭上的白布,露出死前慘狀,一雙睜得巨大的眼球驚駭了很多人。

哼,果然死不瞑目,事情不簡單。

一片荒地,雷修突兀的停住腳步。

夜色陰涼,他站在原地,頭也不回,撥出口煙氣:“輝哥,上路就好好上路了,別跟著我!”

“阿修...”黃鐵輝的陰魂開始顫抖的說話:“我死得好冤...”

“滾!別靠近我家!”雷修背對陰魂,手中蓄起強烈雷法:“趁著我對你沒起殺心,消失!”

陰魂糾結了很久,消失在了荒地。

這種事,雷修見多了,也見麻了。

小村裡老死的病死的慘死的還少嗎?他幫不了所有人,並且幫一次就折陽壽一次。

畢竟洩露天機,強扭因果,不是好事。

他回到老屋,梁婭的房間燈還亮著,雷修不想嚇梁婭。

先敲了敲門,說了句:小流氓我回來啦!

見沒有動靜,雷修破門而入,才發現梁婭將被子蓋過腦袋,整張被子瑟瑟發抖。

他一把拉開被子,梁婭先驚恐的看著他,而後一把向他撲來緊緊抱著,聲音顫抖。

“真的是你!小流氓!”

“喂!這次可不是我耍流氓啊。”

梁婭抱了很久,身子已經在顫抖才逐漸停息,而後退到床的一角,抱著雙膝,委屈的看著雷修。

“我不管,你今晚不許離開這個房間!”

雷修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這房間可就一張床,難道你要...”

“不!你打地鋪!”

“你可真夠狠的。”

雷修將席子毯子鋪在地上,很納悶:“你是不是對死亡之類有什麼過度的陰影?”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

梁婭說著,又將被子蓋過腦袋,只探出一張小臉看著在地鋪上躺下的雷修。

“臭流氓,我想上廁所...”

“那你去唄,旱廁,別掉下去。”

“啊?”

梁婭又驚坐起:“你陪我。”

“你就是個事多的磨人精!”

剛睡下的雷修一把掀開被子,指著梁婭鼻子:“是不是還要我揹你去啊!”

“給你一千塊...”

雷修一愣,光速將身子半蹲而下:“呵哈哈哈,梁老闆,你說這多大點兒事兒,我沒手機了,只收現金哦!”

梁婭沒好氣的開啟床頭的包包裡數了十張百元大鈔遞給雷修:“沒想到你除了是個無賴,還是個財迷!”

雷修接過十張百元大鈔,又數了三遍才安心的揣兜裡。

“哪有辦事不給錢的,這叫有錢能使磨推鬼!”

梁婭跳上雷修的背上,拍了拍他的頭:“無賴!以後晚上不許和我說鬼!”

“好好好,不說不說!”

雷修揹著梁婭走了三十多米,來到一間旱廁,將手電筒遞給她。

梁婭接過手電,跑進旱廁,木板門只是用手頂著,不敢真關上。

“你別掉下去啊,雷姍就掉過一次,洗了三天還是臭臭的。”

“臭無賴!你去死!”

“那我走咯?”

“你別!你敢!我要殺了你!”

背一個女人上廁所,還真是他人生最奇葩的經歷。

小債主到底經歷了什麼,才這麼怕神神怪怪的?

管她呢!一千塊錢,好賺!

有雷修的陪伴,梁婭睡得倒很踏實,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此時的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滿腦子漿糊。

程芋芋會不會不聽話到處跑?劉筱禾會不會天天喝酒買醉?

又是失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