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這不可能！

劍鋒錚錚，凌厲無匹。

這一劍，蘊含著殺生道一往無前的兇殘和霸道！

這一劍，硬生生在漆黑如墨的鬼氣之中，劈開了一道寒光！

在這一瞬間——

這一點微末，甚至充滿著殺伐之氣的寒光，卻是那些迷途的信徒們眼中，唯一的燈塔。

一個又一個魔鬼的隨從從夢魘之中清醒過來。

樸素的長劍籠罩在純淨的魔氣之中，殺生道的意志化形將整柄劍洗滌的鋒利異常。

劍刃和鬼氣甚至摩擦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黑衣宋汐神色冷厲，看著魔鬼的眼中，有著掩藏不住的殺意。

“宋汐，本座承認你的確很強。”

魔鬼輕嘆一聲，像是長輩看小輩一般，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他高高在上，周身鬼氣肆虐，像一面堅固的盾牌，牢牢的擋在身前，將黑衣宋汐的劍招係數擋了下來。

合體期的修為，終究還是壓了黑衣宋汐一頭。

他看起來遊刃有餘，慈愛的看著自已一手培養起來的作品。

“要怪，就怪你生不逢時。”

魔鬼耐著性子緩緩開口，“有本座在，你得不到成長，也翻不出風浪的。”

他承認，他匆匆離開，換了一副分身皮囊，就晝夜不休的尋找黑衣宋汐的這種舉動。

的確是他有些怕了。

宋汐這個人，好像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認輸。

她天賦高，還很努力，很有韌勁。

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容器。

於是魔鬼威逼利誘，將所有方法都試了個遍，可是黑衣宋汐從來都是棄之如敝履。

黑白對錯，在她心中界限分明。

魔鬼這才恍惚之間想起，自已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的場景。

那是他第一次仰仗分身，獲得短暫逃出地獄之眼的機會。

他得知正陽門是修仙門之首，便想要獲得邱長尋心甘情願的跟隨。

魔鬼手段繁多，又太會裝逼，太會畫大餅。

他一眼就看出邱長尋對邱道遠的天賦並不滿意，魔鬼毛遂自薦，以提升他兒子仙根的資質為由，來交換邱長尋對自已俯首稱臣。

邱長尋雖然忌憚於魔鬼區區一個分身展現出來的力量，又很快墜入了他編織的世界裡。

但他終究是多疑的。

他思來想去，帶魔鬼去見了一個女孩兒。

告訴魔鬼，這就是他的實驗品。

他想要這個女孩兒的仙根，能完美的植入邱道遠的體內。

將她難得的天賦，變成邱道遠的養料。

那個女孩，就是年幼的宋汐。

她周身魔氣肆虐，傷痕累累的被吊在冰牢裡，血水將她腳下的冰塊都染的觸目驚心。

少女氣息微弱，眼神卻亮的出奇。

後來，一切都變得愈發慘無人道。

但那雙眼睛，卻從來都堅定的叫人不敢直視。

哪怕被挖去仙根。

哪怕從小到大生存的信仰都被泯滅。

哪怕讓她親眼看見了曾經視為父兄、視為楷模的邱長尋和邱道遠親手打造一個魔窟——

哪怕，她在最美好的年紀，在地下冰牢整整蹉跎十五年。

受盡苦楚和折磨。

她仍然帶著不服輸的韌勁。

魔鬼雖然很欣賞，但彼時的黑衣宋汐早已經作為令邱長尋投誠的籌碼，被挖了仙根。

凡人的軀體，低微的修為。

不管哪一樣。

都並不值得他浪費一顆充滿心血製造而成的彼岸蠱種子。

但他也不是沒有小禮物送給她。

魔鬼當時手裡正好有一個燙手山芋要扔，那就是——

殺生道的一道意志化形。

殺生道霸道又兇悍。

被世人視為慾望的化身。

魔鬼喜歡親手打造他最滿意的作品。

於是，他親手將這份殺生道意志化形的封印送進了窮途末路的宋汐體內。

看著她錚錚傲骨，卻紅著眼，以殺入道。

看著她殺出冰牢，身後躺著一地正陽門那些嘍囉的屍體時。

身處地獄之眼的魔鬼簡直興奮的熱血沸騰。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不要命的扯斷身上的鎖鏈，跳支舞助助興。

“……”

在一個普通再普通的黑夜裡，地獄而來的魔鬼在無人的地方咧開邪惡的嘴角。

似是慶祝著，下一個魔鬼的誕生。

他說過。

宋汐，會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魔鬼耐心的等著，等待黑衣宋汐走上殺戮之道，將殺生道貫徹成他眼中那種，畸形殘酷的完美。

但他始終沒等到。

他甚至每一次分身出去，都會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崇拜黑衣宋汐。

說她除暴安良，說她以保衛天下蒼生為已任。

哪怕當時在邱長尋的影響下，無數魔修為非作歹——

她一個以殺入道的魔修，仍被那些螻蟻一般的愚民，稱為吾輩修士的楷模。

真是可笑。

可慢慢的，等著看笑話的魔鬼慌了：宋汐的事蹟越來越多。

諸如一劍斬兇靈，救下一村子的村民，再諸如以一已之身阻擋獸潮，護下一城池的百姓等等……

人們將她，奉若神明。

隨著宋汐羽翼漸豐，她甚至開始聯合其他宗門的修士，試圖揭露正陽門醜陋的秘密。

魔鬼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

明明，她已經經歷了他親自著手安排的，那麼多的苦難！

明明，她已經走上了殺生道！！

為什麼她仍然能成長成，這副光明磊落的模樣？！

魔鬼終於坐不住了。

他不甘心。

他再一次出手了。

他殺死了所有願意跟隨在黑衣宋汐身後，試圖查探真相的人。

並在邱長尋的幫助下，將其牢牢栽贓到了黑衣宋汐的頭上。

黑衣宋汐眼界很高。

那些跟隨她的修士，大多出自各個大宗門。

都是個中翹楚。

一時間，黑衣宋汐瞬間變成了整個修仙界的仇敵。

眼中釘，肉中刺。

人人得而誅之。

魔鬼慢慢放下心來。

還好，還好。

世人大都一葉障目，愚昧至極。

那些曾經受宋汐恩惠的人，像牆頭草一般，轉眼倒戈的倒戈，唾罵的唾罵。

一夜之間，從萬人敬仰到千夫所指。

沒人在乎真相是什麼。

畢竟，世人最愛看的，是神的墜落。

魔鬼滿意極了。

他靜靜的等著——

等著黑衣宋汐黔驢技窮，等著她破開殺生道最後一層封印，等著她，真正觸碰殺生道的意志化形。

直到被他留下的這最後一道底牌操控著，成為沒有理智的殺手。

直到淪為他作品的那一天。

但魔鬼卻最終，只等到了鋒銳的劍尖直指他的心臟。

魔鬼本來遊刃有餘，有些譏誚的神色。

隨著黑衣宋汐的長劍，一寸一寸的壓下來，連他鬼氣凝聚而成的盾牌都出現了裂痕的時候。

終於繃不住了。

滿是皺紋，蒼老年邁的臉上，在他逃出地獄之眼後，第一次流露出了難言的恐懼。

魔鬼瞪大眼，眼睜睜看著自已身前的盾牌一寸寸消融。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