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驚天動地的威能甚至惹得天生異象。

潑墨般濃重的黑霧瀰漫天際。

有魔氣,還有鬼氣。

一時之間,宋汐顧不得拖著謝越,她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別人看不出什麼門道,宋汐這個魔修卻分辨得出,那詭秘陰邪的鬼氣明顯壓了那魔氣一頭。

分明是黑衣宋汐和魔鬼對上了。

“遭了。”

謝越辨別著方向,神色也頓時一凜。

心中明白,這定然是小四和小師妹遇到危險了,謝越轉頭看向那名骨衛女人,心中殺意瀰漫——他不能再把這個女人引過去了。

與此同時。

前方不遠處,也正如兩人所料,起了糾紛。

黑衣宋汐的設定終究是原書中最大的反派頭子,純淨的魔氣磅礴而雄厚。

她拼命燃燒魔氣,一時之間,還當真扛住了一波魔鬼的威壓。

兩相碰撞,駭人的威能橫掃天地。

“衛清懷。”

女子不著痕跡的嚥下嗓子眼漫延上來的腥甜。

她淡淡的喊了一聲跪伏在地上,臉色極其難看的男子,低聲道,“保持清醒,我帶你走。”

可惜,靈獸師的身體過於孱弱。

衛清懷臉色慘白,汗水順著額角流了下來,耳中連聽聲音都不太真切。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艱難的向前爬。

眼中,只有那強行被壓榨成青蛇大小,正痛的滿地打滾的青龍虛影。

在魔鬼有意為難的威壓下,他連將青龍收回契約戒都做不到。

魔鬼甚至沒出全力。

他歪著頭,一隻手拄著柺杖,一隻手漫不經心的對著兩個人一點點施壓。

他樂於,看螻蟻臨死之前的掙扎。

衛清懷只感覺自已的背上,如頂千斤。

魔鬼的威壓猶如實質。

衛清懷從膝行,到脊樑一點點被壓彎,他只能趴在地上,用手腕,一點點往前努力。

地面上,留下一條刺目的長長血痕。

黑衣宋汐不是靈獸師,她不懂衛清懷對一隻靈獸的執著。

但她尊重。

她甚至恍惚間,腦海中飛快的掠過一絲念頭。

她想,那隻青龍,真幸福啊。

能被一人放在心上,如珠似寶。

縱觀自已的一生,彷彿從來沒有被人堅定選擇過。

幼年時喪父喪母,她腦海中,甚至連爹孃的模樣都記不清了。

從有印象開始起,她就是正陽門的親傳弟子,掌門邱長尋是她的師尊,少門主邱道遠是她的未婚夫。

人人都道兩人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但實際上,她沒多喜歡邱道遠,邱道遠更是對她日日板著臉,不假辭色。

好在師父邱長尋對她甚好。

只是她後來才知,那些為數不多的溫暖,早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虛假,又昂貴。

除了教導她修煉,所謂的師父還日日教導她,當為夫綱。

他告訴她,邱道遠不過是年少無知,不知情滋味,實則心中是有她的。

邱長尋教導她將邱道遠放在心上,慫恿她要愛邱道遠勝過愛自已。

年輕的小姑娘能懂什麼呢?

她以為邱長尋對她好,就單純的聽他的話。

一心一意的對待邱道遠,甚至聽話的把他放在自已的第一選擇。

日子久了,付出的多了,反倒當真生出兩分真切的歡喜。

期盼他能給予她兩分回應。

可是,沒有。

這份虛假的表面和睦,終究在她的未婚夫帶一名女子回宗門的時候,聲稱非她不娶時,破裂了。

那名女子叫蘇月言,生的嬌俏,卻下手狠辣。

為了奪寶,可以對人痛下殺手。

就連做宗門任務斬妖除魔之時,只是因為對方惹惱輕慢了她,就誣衊對方是同夥,一同絞殺。

她張口閉口天下大義,行事卻從不考慮天下蒼生。

宋汐看不慣她這般行事,不贊同的勸誡。

每每這時,那女子卻總是像聽不懂她說的話一樣,顧左右而言他,輕蔑的看她一眼,吐出一句,“你不要因為大師兄心中有我,就處處為難我。”

兩人摩擦不斷,終究有一日,還是當眾起了爭執。

蘇月言不經同意動了她的東西,她也沒有為難,只是要求照價賠償罷了。

邱道遠趕過來時,她也只是請求少門主主持公道而已。

誰知,面對兩個人的爭執,只因為蘇月言輕慢不屑的一句“她嫉妒我”。

她真心相待了多年的未婚夫邱道遠,就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在她小腹狠狠捅了一劍。

那一劍,皮肉之苦尚能忍受。

心尖上的酸澀卻著實難言。

她敬師父,愛大師兄,護佑師弟師妹,所執之劍,皆為蒼生。

可師父偏愛邱道遠,邱道遠不搭理她就一定是她做的還不夠好;而大師兄享受著她的照顧,卻頂著兩人的婚約,公然背叛,處處維護別人;師弟師妹在她蒙受委屈之時,也不過是和稀泥。

一晃十幾年,竟是一場空。

少女癲狂的大笑出聲,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自已這活了十幾年的意義何在。

她一朝入魔,萬夫所指。

雖然恨邱道遠識人不清,對她動手,但是終究念著他是師尊的兒子,不曾當真對他動手。

於是,她迎來了十五年的牢獄之災。

也終於看清了邱長尋的真面目。

正陽門,就是一個魔窟。

一個挖人仙根的魔窟。

邱長尋收她為徒,對她好,也不過是因為她天賦卓絕,惦記她的仙根罷了。

甚至為了怕她修為高,脫離掌控。

這麼多年,教導的功法都沒有幾本出自正統。

她終究是因為年少那一星半點虛假的關懷,困住自已整整十五年。

“……”

黑衣宋汐垂著眼看著衛清懷,腦海中走馬觀燈一般,回想起那些堪稱久遠的記憶。

心中還是不免苦澀。

恨嗎?

恨。

怨嗎?

還是怨的。

黑衣宋汐的眼白漸漸染上烏黑,她眼中,世間的一切乍然模糊起來。

腦海中的聲音彷彿還在問。

那……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