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之回爸爸家

“樂之，你衣服收拾好了嗎？今天就要去你爸爸家了，你去了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能做的事情多做一點，外婆沒有本事，你爸爸能供你讀書，就已經很好了，當年你父母離婚，我心裡恨啊！恨你爸爸怎麼就這麼做得出來，良心怎麼這麼壞，把你媽媽把我的女兒糟蹋成那個樣子，孩子，就是苦了你啊！”外婆一邊紅著眼睛一邊哽咽道。

“樂之，去了爸爸那邊要聽話，要好好讀書，外公相信你可以來一個好大學的。”外公抓著我的手，常年做農活導致外婆的手很粗，被鐮刀劃破的口子和常年農作的繭子摩擦著我的手，我的心好像也被摩擦著，鼻子漸漸酸了起來。

“外婆外公，我知道的，我會好好讀書，不會讓您們失望的，您放心，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會聽話的。”我心裡止不住的泛酸，聲音也漸漸哽咽。

收拾好東西，一個蛇皮袋，一半裝著我的衣服，一半裝著外婆讓我帶過去的肉，四季豆，大白菜。外公幫我把蛇皮袋放到大巴車上，跟司機一邊遞錢一邊裝煙一邊笑道：“小劉啊，麻煩你了，樂之去銀川去他爸那，她有點暈車，要有個座位，麻煩您給我們看著點。”司機點點頭，“吳叔，你放心吧，樂之這孩子從小就聽話，學習成績還好，去了銀川肯定會考上好大學的，您二老啊在家聽外孫女喜訊吧！”

車開動起來，外公外婆在車窗外擺了擺手，大聲道：“去了那邊要聽話，要好好讀書，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外婆外公講啊！”我一邊點頭一邊流淚，“外公外婆，你們快回去吧，我會聽話會好好讀書的。”我擺了擺手，車子漸漸走遠了，我看著變得越來越小的外公外婆哭出了聲。靠在車窗路過一片一片的已經採割的稻田，綠綠的樹，坑坑窪窪的馬路，想起了很多。

初中語文老師給我們佈置了一遍作業，標題是我最希望的事，我最希望的是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我父母離異，我記得父母離異那天，爺爺奶奶家裡來了好多人，一群人圍著家裡，剛上一年級回家路上，我還在悠哉悠哉的扯青草編手環，路邊的奶奶拍了一下我，“你還不快點回家，你舅舅把你爸爸按在牆上打，快回去勸架嘞！”我趕緊跑回家，家裡一層一層的人，我擠進去站在爸爸身後，我拉了拉爸爸背後破損了一個洞的白襯衫，爸爸回頭看著我。

我說：“爸爸，你被舅舅打了嗎？”

爸爸說：“沒有。”

我說：“那你的衣服怎麼壞掉了？”

爸爸說：“是因為我摔了一跤。”

我想，這個奶奶真壞，為了讓我早點回家就騙我。家裡好多人，一直沒看到媽媽，我偷偷的溜進了臥室，媽媽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見我抱著我哭，我看著媽媽哭了我也跟著哭，爸爸走進來抱著媽媽，媽媽把爸爸的手推開。我看見我的小玩伴站在院子裡，我走出去跟他們說我爸爸抱著我媽媽，他們笑我也跟著笑。這是我和父母相處在一起唯一的畫面了。

後來，媽媽再也沒來過爺爺奶奶家，爸爸把我帶去銀川見了新媽媽，08年的下雪天，爸爸把我扛在肩上，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了銀川，在進門前，爸爸告訴我，裡面的女人要叫阿姨，我以為是叫媽媽呢，奶奶和村裡的伯母們都說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新媽媽了，但是爸爸讓我叫阿姨我就叫阿姨吧。一進門我就看見了一個小弟弟在客廳的地毯上爬，爸爸把我領到在廚房的阿姨面前，我乖乖叫了聲阿姨，阿姨摸了摸我的頭，讓我去跟弟弟玩，我走出去蹲在弟弟身邊，輕輕碰了碰他的手。就縮了回來。

後來，一年見爸爸兩次，或者三次，每年最期待的就是過年，因為爸爸會帶著阿姨回來給我買了新衣服，新裙子。會買很久都吃不到的酒心巧克力和麻辣豆腐條。但也有不開心的，弟弟一天天長大，妹妹也出生了。弟弟被爸爸和阿姨慣壞了，總是很無禮，我總是要和他打一架，我討厭他，奶奶和伯母說，是因為我媽媽生不出兒子，阿姨生了這個兒子所以我爸爸媽媽才會離婚，我討厭他讓我的爸爸媽媽不能在一起，我也討厭自已是個女孩子不是個男孩子，我無數次深夜想爸爸媽媽的時候哭著想是不是我是男孩子，爸爸就不會不要我和媽媽。

車慢慢從村裡開往縣城，在開往市區，車窗外慢慢從綠意盎然的樹木變成了聳立的高樓。我看見我爸爸攔了大巴車，揹著我的蛇皮袋拉著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