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膚淺

可最後誰也沒能離開學校。

據說是校長聘請了十幾條狗蹲守在圍牆外邊，遇到可疑的學生翻牆就狂叫不止，工作積極效率也高，校長很滿意。

九霄不想被請家長，只能抱著破罐子熬過剩下的時間。他飯卡里還有七塊多，如果只是吃白飯也勉強度日，回家的路費能先欠著，所以他並沒有收班主任要借給他的錢。

只是，他注意到邵捷從下午最後一節課後就頻頻往他這裡看，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催自已還藥錢。

睡覺熄燈前幾分鐘，邵捷突然到訪點名叫九霄出來。

其他人很想湊熱鬧，不給去看就悄悄問剛洗完澡的九霄是不是哪兒惹大少爺了，是不是出去打架的？

九霄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潑了一盆冷水：

“不打架，也沒私人恩怨。別瞎猜了，洗洗睡吧。”

可他每走一步，就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他攥緊的手心發汗，猜不出邵捷突然叫他出來是有什麼事情。

宿舍樓走廊上的人已經很少了，樓梯口的人更加少，而且比走廊更暗。

邵捷把九霄約到這兒，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九霄瘦削的身子，心裡第一反應就是再窮也要吃肉啊，腿都比女生的細了。

“有事嗎？”

九霄察覺到邵捷發呆，好心提醒他。

不論男女，住在宿舍樓洗澡完就挽褲腳搓洗衣服已經是常事了，為了不讓褲子溼水，褲腿是能挽多高就挽多高。有的直接捲到了大腿根，把夏季白短袖的衣襬放下來就差不多能遮住屁股，如果不仔細看清楚會讓別人以為這位同學褲子都沒穿就在走廊亂晃，實在是有傷風化啊。

邵捷回過神，把眼光從那雙白得扎眼的腿上扯出來，從兜裡抓出幾張紅色鈔票，拉過九霄的手放在他手心裡，搓了搓鼻尖說道：

“你不要老師的，那我借你好了，就當作還你那天跑出去幫我買泡麵的人情。”

九霄半垂著眸子，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不少光線。

“無功不受祿，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邵捷脾氣也上來了，憤憤扔下一句：

“欠欠欠！你還我不就得了，我又沒放高利貸！”

一時間，兩個人突然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接著，一個人影偷偷摸摸溜上來，逮住邵捷就說：

“艹，老子以為你找誰私通了呢？快滾回去，老班查房了啊！”

藍苑沒來得及看清楚邵捷約的人是誰就匆忙把舍友給拉了回去，半路還在想這不是我們班那個誰嗎？

另一邊，九霄睡前把發皺還有汗漬的鈔票整平夾在書裡，隨後安心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班級小組打掃衛生的時候九霄拉著氣了一整晚的邵捷到一棵樹下，然後把錢塞到邵捷手裡，趁著大少爺沒發火就說：

“我用不了那麼多，其他的你拿著吧。”

“你就拿了一張五十啊？能吃什麼東西啊？”邵捷數了一遍，心情複雜，怪黃九霄的自尊心幹嘛那麼強？他就是把那幾百全用了，自已又不會後悔借他。

九霄怕他和自已拉扯，解釋：“食堂很便宜的，五十夠了。你沒睡好就先回教室趴著吧，剩下的我來掃。”

週四下午，微機課。

九霄用的電腦突然藍色畫面，冒出來密密麻麻的英文，老師也不在教室所以他不知道怎麼處理。

沒一會兒，他身後就來了個人。一雙手從九霄背後伸到了鍵盤上，噼裡啪啦一頓敲就弄好了。

“行了，你玩吧。”

大少爺言語輕快，返回去和兄弟在遊戲裡廝殺。

九霄說了聲謝謝，默默地看著暗掉的螢幕。他不由自主地摸了發燙的耳廓，總覺得自已剛才是被嚇到了，所以心臟稍微跳的有點快而已。

下了課他第一個走出去，完全不留戀網路的花花世界。

不過他沒有回到教室，而是去食堂旁邊的洗手池洗了一把臉，不僅大半的頭髮弄溼了，衣服領子也被水濺到了。

五分鐘後，九霄踩著鈴聲比班主任先到了8教室。

同學們譁然，還以為那個班的跑錯了教室。原因無他，九霄用手把額前碎髮梳上去後氣質都不一樣了，五官秀氣，眉形鋒利，桃花眼卻一點也不多情，彷彿能凍死個人。

就連後排的王者們都是第一次完整看到前排同學的臉。

藍苑摩挲自已的下巴，嘴裡嘖嘖：“這下好了，我們班開始內耗了……”

邵捷莫名其妙：“內什麼耗？說人話。”

藍苑就指著第一排的一個女生，小聲地說：“你啊就是不開竅，沒看到羅芳蘊那表情嗎？她眼睛都快長到黃九霄那張臉上了，被靠近一點還會緊張起來，八成喜歡他呢！”

邵捷轉著水性筆，看了看縮成鵪鶉的羅芳蘊，又盯著前桌半溼的後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就說了一句：

“喜歡臉？太膚淺……”

九霄嘴唇抿成一條線，把自已的頭髮撥散下來，擋住額頭和眉眼。

藍苑以為邵捷內涵他，差點就要和他掐架：

“艹，你以後找女人不看臉啊？誰不喜歡漂亮身材好的，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以後別找女人啊。”

小學雞開始鬥嘴，邵捷一手摁住藍苑的頭，咬牙切齒：

“你特麼小聲點！”

班主任一進門，睿利的目光一掃，後排靠窗的兩位就乖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