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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抬頭,滿臉的痛苦。

“這個要求,我做不到,小姿她……”

我爸語帶哽咽,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植物人”三個字來。

耳邊是蘇珩一聲冷笑。

“想白嫖?這就是你的好女兒?”

“既然這麼缺錢,為什麼不問韓徹要呢?”不等我爸回答,蘇珩又嘲弄一笑,“也是,白大小姐金尊玉貴,怎麼可能會低聲下氣借錢呢。”

韓徹是我結婚兩年的丈夫。

在蘇珩眼裡,我虛榮拜金,為了攀附韓徹,才狠心拋棄了他。

我爸不知實情,只以為蘇珩還在恨他。

最終只訥訥道:“不是的,小姿她,早就和韓徹離婚了。”

蘇珩先是一怔,繼而狂笑不止。

他狀似癲狂,卻在眾人心生懼意前收斂了起來。

只是臉上的嘲弄更甚從前。

“所以呢?你女兒讓你來找我,是想做什麼?白振邦,我也不是什麼破爛都要的。”

蘇珩的一席話,令我爸臉上一陣青白。

他晃著枯木一般的身體,才終於意識到,蘇珩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他恨透了我,恨透了白家。

我和蘇珩是青梅竹馬。

從我有記憶起,我倆就一直在一起。

我們兩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裕人家,卻也生活得美滿幸福。

兩家更是多次玩笑,讓我倆結個娃娃親,等我長大,就嫁給蘇珩。

在我爸一舉發家,蘇珩父親鋃鐺入獄之前,我也一直對此深信不疑。

蘇珩父親入獄,他媽媽悲傷過度,跳樓自殺。

一夜之間,蘇珩成了孤兒,還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物件。

就連我爸,也變了態度。

所有人都覺得,一個罪犯的孩子,能好到哪兒去?

我爸怕我被蘇珩拖累,要我遠離他。

可我做不到。

在蘇珩被指著罵是野孩子、流浪狗時,我就決定這輩子,一定要保護蘇珩。

但後來的很多年,都是蘇珩在保護我。

我遇到的每個困難裡,都有蘇珩陪著我。

高考結束後,我倆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

蘇珩孑然一身,卻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個桃花紛飛的夜裡。

蘇珩折了一束桃花,就站在路燈下,承諾會守護我一輩子。

直到他的生命逝去。

蘇珩是那樣真誠,熱烈。

只是沒想到,最後失信的人,卻是我自己。

明明才過了幾年,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物非人也非。

我收回思緒,看向蘇珩。

明明愛人就在眼前,我卻再生不出一點歡喜。

我爸失魂落魄地跪著,手裡緊緊攥著策劃書的碎片。

他可以把自己的尊嚴扔在腳下任人凌辱,卻不願再聽到關於我的任何詆譭。

我爸終於站起,低著頭就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艱難地掏出手機,沒等接聽,身後的蘇珩慢條斯理走近幾步。

語氣依舊薄涼:“就這麼著急想知道結果嗎?白大小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愛慕虛榮啊。”

他認為我爸的“主動”接近,都是我授意的。

嘲諷之後,在我爸都沒反應過來時,奪去了手機。

他噙著笑,黝黑的眼底醞釀著不明的情緒。

卻在看到來電人的那一刻,徹底散開了。

給我爸打來電話的,是醫院。

蘇珩抬手就要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