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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徹來得很突然。

他像是鬼魅一樣悄然來到了我家門口,我爸去開門的時候險些被他嚇到暈過去。

幾天不見,韓徹的樣子變化很大。

不修邊幅,滿身的傷,眼睛裡都是血絲,不知道多長時間沒睡了。

“小姿,好久不見。”

韓徹看到了我,眼睛亮了一下,又勾唇和我打招呼。

我深覺頭痛,直接問他想幹什麼。

“我……”韓徹身形晃了晃,可能是蘇珩那幾下子真的傷到了他的腦袋,他直愣愣站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和我說:

“我是來道歉的,小姿,你可以原諒我嗎?”

原諒?原諒什麼,是原諒他的種種算計,原諒他婚內對我的折磨,還是原諒他跟個變態似的弄出那麼多我的周邊?

我沒有說話。

韓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實在離譜。

所以他抬頭看向我,想著即便不原諒,能在我臉上看到一絲對他的恨意也好。

但很失望,我什麼表情都沒有。

無愛無恨,不是大度,只是不在乎。

種種經歷,讓我學會了釋懷,學會了與自己和解。

這一輩子,我在乎的人,就只有我爸。

所以對他們這些背景板,我實在是談不上什麼愛還是恨。

最後我和他說,一切都過去了。

我和他只有一種關係,那就是形同陌路。

韓徹如遭重擊,滿臉的痛苦。

但他突然又笑了,跌跌撞撞地後腿了幾步:

“是,早該放下了。我以後,我不回來找你了。小姿,祝你幸福。”

韓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他走了,去自首了。

韓徹本身就是個劣跡斑斑的人,設計迫害我爸和蘇珩也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兩件事。

沒過多久,他就被逮捕了,電視上鋪天蓋地的報道,都說他少說也得在裡面待上幾十年了。

我沉默聽著,面無波瀾。

即便後來得知韓徹將他全部的資產轉給了我,我也沒多大反應。

律師說這些錢是乾淨的,贓款都被收走了。

我收下了,等錢一到賬,我就全額把它捐給了慈善機構。

就算是替韓徹贖一點罪吧。

往後的日子,我和我爸過得平淡而又幸福。

我爸重拾信心和朋友合夥搞了個小公司,不圖賺大錢,有點事幹就挺好。

我乖乖在家養著身體,做做飯養養花,偶爾和我爸皮上幾句,兩人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很是幸福。

後來我偶然聽說,蘇珩和林可撕破了臉,換來了林家的打壓,沒幾天就破產了。

圈子裡也再也聽不到蘇珩的名字了。

我聽到這些,只是淡淡笑笑。

像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沒什麼感覺。

之後沒幾年,我遇到了我現在的丈夫。

他說不上有多愛我,但很負責,顧家,婚後更是一心撲在了我和孩子身上。

不管什麼時候臉上都帶著笑,讓人討厭不起來。

後來我們一家三口出來逛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乞丐。

現在的騙子很多,上一秒還是個可憐兮兮的乞丐下一秒就開著豪車走人了。

“媽媽,這個叔叔好可憐哦。”

我不會給乞丐錢。

但我不會阻止我的孩子散發善意。

女兒給了乞丐五十塊。

“謝謝……”

乞丐扎著頭,木木地道謝。

我腳下猛地一頓,有一瞬間想要回頭確認什麼。

“媽媽快來!寶寶走的比你快!”

前方,女兒興沖沖地坐在丈夫的肩膀上朝我招手。

我恍然回神,急忙跟了上去。

向前看,不回頭。

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小跑到父女倆身邊,丈夫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用紙巾給我擦汗。

我不知道身後的那個乞丐在看我。

他模樣變了很多,和我記憶中的蘇珩相差甚遠。

他攥著那五十塊錢,深深地看著我,混濁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絕望。

馬路上忽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方才的那個乞丐被撞到高高飛起。

所有人都在驚呼,而他的視線卻穿過無數人看向了我。

他的嘴巴張合,離得太遠,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但在他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一陣風吹過。

我聽見有人說:

“對不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