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侯申屠燁熠赴天王府晚宴的時候,眾人都已經落座,只有他一人未到。

若是換做他人,自然是沒這個膽量,但陰山候與天親王同穿一條褲子長大,在外人看來,他與雲近天之間,似乎就沒有貴族間的階級之分。

外人大都不明白雲近天為何如此放縱申屠燁熠,若不是申屠燁熠的年紀擺在那裡,他們甚至都懷疑申屠燁熠是雲近天的私生子。

申屠燁熠踏著晚燈的光影走進宴會的大廳,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就連雲近天的兒子云翳,也起身恭敬地叫了一聲,“燁熠叔叔。”

雲近天坐在首座,笑眯眯地看著緩緩走來的申屠燁熠,伸手指了指身邊的座位。

“燁熠,來,坐這裡。”

雲近天的右邊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左邊的空位,是專門留給申屠燁熠的。

隨著申屠燁熠的入場,晚宴才正式開始,侍女們魚貫而入,在眾人的桌面上留下一道道精美的佳餚。

隨即,大廳裡響起悅耳輕柔的音樂,衣著清涼的美麗女子鶯鶯燕燕的入場,在大廳的中央舞動起來。

雲近天高舉手中的酒杯,含笑道:“來,諸位,共飲此杯!”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向雲近天舉杯作禮,除了那位看上去與這宴會格格不入的老者。

老頭依舊盤坐軟席之上,他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微微垂著頭,耷拉的眼皮好像馬上就要合上一樣,他聽得雲近天的話,也只是抬起眉眼,轉頭稍稍環顧,他雙手藏在長袖之中,似乎沒有舉杯的意思。

雲近天對此似乎並不在意,他自顧將杯中的酒飲盡,接著說道:“今晚盡情開懷暢飲,縱情賞舞享樂!”

今天在場的人並不多,比起那日煙波樓的宴會,少了大半的人,在場之人,都算得上是雲近天的心腹,雲近天不主動介紹這位老者,他們也不會多嘴去問。

眾人鄰座間交頭接耳,歡笑不斷,觥籌交錯間,一曲樂畢,一舞結束。

場中的舞女正準備離場,申屠燁熠卻突然開口道:“站住!”

他指著舞女中的一人向雲近天說道:“天哥,這女人我要了!”

眾人看向申屠燁熠,眼中神色變換,這裡不是煙波樓,是天親王府,他們可不敢在這裡造次,就算是看上了某位舞女,也是宴會結束再去尋人。

申屠燁熠似乎就無此顧慮。

雲近天若有深意的看了申屠燁熠一眼,笑眯眯的點點頭,“好啊。”

申屠燁熠指著那名舞女,說道:“你過來。”

那名舞女嚇壞了一樣跪倒在地,委屈的搖著頭。

“侯...侯爺,求求您,放過我吧!”

雲近天皺著眉道:“翳兒,你在哪兒找來的舞女?”

雲翳並沒有明白父親的意思,他一拍桌面,站起身來大罵道:“花如錦怎麼教你們的?”

一眾舞女大驚失色,跪倒在地,那名被申屠燁熠點名的女子,更是爬向雲近天,哭喊道:“天親王饒命,天親王饒命啊!”

雲翳看著雲近天微皺的眉頭,只覺得自已臉上無光。

在場這麼多貴族,都是父親的心腹,他連尋來助興舞女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搞砸,這不得不讓人對他的能力抱有質疑。

能出現在煙波樓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也大有人喜歡這樣逼良為娼的戲碼,但這種場合還裝純情,顯然是不合時宜。

雲翳準備去給這舞女一點教訓,可他才站起身來,就被一陣忽然湧動的狂風吹翻在地,頃刻間,那舞女已經消失,一道殘影隨著狂風而起,身影再現時,已到了雲近天的身前。

她掌中以魂力凝聚的風刃距離雲近天的咽喉,不過一拳之隔。

“父王小心!”雲翳驚撥出聲,眾人還不明所以,等他們回過神時,那女人已經倒在了雲近天的桌上,佳餚美酒,散落一地。

“天親王!”

“天親王!”

眾人紛紛充滿擔心的起身,只有申屠燁熠自顧飲酒,還有那位老者,不動如山。

雲近天屏住的呼吸鬆開,輕輕搖頭道:“無礙。”

面對如此突然的刺殺,他就算得到了申屠燁熠的提醒而有所準備,依舊是差點命喪黃泉,當時就算擋住那一擊,受傷也是在所難免,因為千鈞一髮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這名女子修為高深,遠超於他。

眾人見此,默然不語,眼神都不自覺的向那名老者看去。

在場皆是修魂之人,雖然修為高低參差不齊,但也並非是初學乍練,他們隱約能感受到雲近天生死之際,是這位昏昏欲睡的老者暗中出手化險為夷。

女子保持著怒目圓睜的模樣,顯然心有不甘。

雲近天看向雲翳,雲翳嚇得跪倒在地。

“父王,我一定會查清此事,給您一個交代!”

雲近天無所謂的說道:“起來吧,這不怪你,讓葉成帷去處理,他自會給本王一個交代,你何必去費時傷神。”

雲翳聞言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

雲近天看向眾人,說道:“都坐下吧。”

眾人聞言,紛紛坐回各自的座位,這時,雲近天才向身邊不遠的老者感謝道:“多謝老元帥出手相救。”

老元帥?

雲近天的稱呼,讓眾人表情各異。

難道這老頭是那位久未出世的前鎮西軍團大元帥鍾離長天!流雲帝國九大聖境之一!

老頭看向雲近天微微點頭,開口道:“舉手之勞,王爺不必掛懷。不過,此事還是得趁早調查清楚,今日若非老夫在場,後果不堪設想。”

雲近天深以為然的點頭道:“本來燁熠已經提醒了本王,是本王自已過於輕敵,疏於防範。本王萬萬沒想到,這名女刺客的修為,竟是在我之上,恐怕已是魂衍境。”

魂法五境,聖魂境為巔,聖魂之下的魂衍境,已經算得上一等的高手。

雲近天轉頭向申屠燁熠問道:“你是如何發現她有異樣的?”

雲近天撫摸著桌上那張美麗的小臉蛋,似乎是有些不捨。

申屠燁熠指著瑟瑟發抖的舞女們說道:“外邊春寒凍骨,這些舞女哪個不是以薄紗遮春光,她們個個都凍得顫抖不止,面無血色,唯獨她進來時臉色自然,不見有半點不適之貌,這分明就是有魂力傍身,才以至於不受春寒影響。”

雲近天輕輕點頭,“原來如此。”

申屠燁熠接著道:“之前我也只是猜測,禁魂令雖已有上百年,可偷偷修魂的人還是不少。常人雖不可修魂,但貴族、官爵與軍人卻可,既如此,魂法難免洩露民間。有幾個會魂法的尋常百姓,也不是什麼稀缺的新鮮事,只是她跪倒在地的求饒模樣,實在是偽裝過頭,想來當時天哥你也看出了端倪。”

雲近天輕輕點頭,雲翳此刻才是恍然過來。

“難怪父王當時您問我這些人從何而來!原來您早就看出了其中蹊蹺!”

“可惜了,多好的一張臉啊。”雲近天再次輕輕撫摸上那張好看的臉蛋兒,“叫人抬下去吧。”

雲翳問道:“父王,那這些舞女呢?”

她們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求饒。

在煙波樓裡混生活,閉耳懂眼色,少言守規矩、行事知分寸,這是必要的條件,缺一不可。

此時若是嚶嚶泣泣地求饒,只會惹得人心煩,加速她們的死亡,而默然不語,等待發落,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雲近天輕輕敲著桌面,下面的舞女們大氣不敢喘。

申屠燁熠忽然開口道:“關起來,讓葉成帷來領人。”

雲近天輕笑道:“就照你燁熠叔叔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