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習背英語,劉雨佳領早讀。

歸帆去難得早起,順手給每天踩點來的閔雯帶了三明治和果汁。

沒想到的是閔雯比平時來的早一些,歸帆去剛坐下她就來了。

閔雯眼裡閃爍著名為cp粉的光芒,一會看看歸帆去一會看看趙陽裡。

可惜兩人在沒有過互動,就像平時一樣,一個友好疏離一個陰鬱社恐,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閔雯氣的不輕,眼神幽怨的盯著歸帆去,偏偏歸帆去老神在在的寫文綜,一點不被她影響。

不敢打擾趙陽裡更不敢打擾歸帆去,一直等到歸帆去寫完卷子。

閔雯的小手出現在歸帆去的桌面上,兩根手指像小人的兩條腿一樣走來走去。

“幹嘛”歸帆去賞她一個眼神。

閔雯討好的把臉放在歸帆去的胳膊上“唔,磕西皮呀”

“不記得我昨天的話了?”歸帆去沒有看她,又拿出一張英語卷子。

閔雯想反駁說你倆昨天一定有事,看了看歸帆去的臉還是把話嚥下去了,好叭,這個冷門西皮她就玻璃渣子裡找糖吧。

果然,一直到晚上放學,歸帆去照常收拾書包出發兩人也沒有交集。

閔雯流下了痛苦的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歸帆去。

“唉”嘆口氣,歸帆去回頭給趙陽裡一罐旺仔。

趙陽裡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自然的收下。

閔雯愣是沒在兩人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裡看到什麼火花。

歸帆去揉揉閔雯的細軟頭髮“走了”

風一吹,細長的腿在寬鬆的校服褲子下顯出形狀,手臂是健康的小麥膚色,行動間瀟灑肆意。

歸帆去腿長,而兼職的清吧離學校不遠。

十分鐘後,歸帆去推開門,對清吧裡一如既往的人少沒有驚訝。

清吧不像酒吧更像書吧和咖啡店的結合,只不過這裡的酒種類很多。

來這裡的人都是在生活上很剋制又想放鬆一下精神的有錢人。

為什麼說是有錢人呢,因為這家店是會員制,老闆是遼海市首富的長子沈奕,所以知道這家店的也是各行各界的有錢人。

剛到吧檯,調酒師崑玉正在和沈奕聊天。

崑玉看到歸帆去來了,衝她搖手,沈奕也就看過來。

一身白色休閒西裝配溫莎結,歸帆去放下書包喝了口水“奕哥要走啊”

崑玉羨慕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沈奕“是啊,大老闆就是好,剛來就走了”

沈奕氣質溫潤如玉,只是對崑玉笑笑,“帆去真的決定了?你一共也就這麼多錢”

歸帆去攢了六年的錢,加上之前姥姥家給的錢零零總總一共三百二十萬萬。

歸帆去脫掉校服外套眼神平靜“對啊”

對於岌岌可危的歸氏來說,兩百三十七萬夠了。

聞到一些風聲的老人都急著賣股份,生怕砸在手上虧錢。

沈奕沒有再勸她,清楚她的情況“他同意了,合同一會就打出來”

歸帆去眼睛流露出一絲瘋狂,兩百三十七萬,換一股10%的乾股,值了。

從凳子上站起來,沈奕深深看了歸帆去一眼“雲虔要回來了”

歸帆去拿吉他的手停下來眼神低垂露出兩份危險,她知道雲虔這次回來不是奔著歸章的,畢竟雲虔走後歸氏一落千丈,管理層又多是鼠目寸光之輩,大廈將傾。

歸章手底下的那些人太蠢,不然歸章曾經的得力干將怎麼會倒戈呢。

沈奕拍拍歸帆去的肩膀走遠,崑玉好奇的拉住歸帆去“你和老闆這麼熟啊”

歸帆去回神,揚起一個熟練的弧度“嗯,我媽家裡和他家裡之前關係很好”

崑玉點點頭“哦哦,那雲虔是誰啊”

歸帆去拿起吉他瞥她一眼轉身上臺“我媽”

沒有在和崑玉說話,歸帆去坐在臺上,不像平時那樣挺拔,她彎著腰,身形稍顯頹廢。

清澈稍啞的聲音伴著吉他聲響起,麥克風下少女閉著眼懶散的唱歌

“麻痺的身體習慣

我身體的脂肪

我甚至習慣

我討厭自已的樣子

他們所有的彷彿美好

一切我都不過是那些

無力去面對不需要再改變

擱淺的人早習慣啦

懦弱的人別改變啦

沒關係了我其實習慣自已很爛

……”

一首《擱淺的人》唱的毫無激情和活力,正如其詞,歸帆去的聲線和曲風自成一派。

臺下的人目光傾注,老顧客都知道這個女孩來這裡好幾天了,每每唱歌都是這樣,好聽又頹喪。

她的歌聲裡聽得出她彷彿把孤獨無助當成人生的哲理課題,沉浸其中理智且脆弱,任何美好寓意的歌都會在她嘴裡唱的充斥著慾望悲傷,帶著她獨有的這一份“熱烈”。

鄭卓群看著那個漫不經心唱歌的女孩,她不像一個學生,她更像一個看透了的垂垂老矣的女人,不自覺的痴迷的看著她。

一曲唱完,歸帆去不緊不慢的移開麥克風,彈了一首《願愛無憂》,沒有再唱。

彈到末尾,女孩輕哼“jambo–jambo~”

掌聲響起,鄭卓群坐到離她最近的桌子旁,大聲鼓掌,店裡為數不多的客人轉頭看過來,在知道是那個鄭家的少爺之後沒有再看。

笑話,誰不知道鄭家少爺不繼承家產只知道追求藝術,發瘋了似的在巴黎和國內奔波,辦了一家雜誌,專採各種藝術家。

歸帆去聽到掌上眼裡露出兩分了然。

“江波是什麼?”鄭卓群忽然靠近,近到能看清聚光燈下女孩臉上的絨毛。

“jambo?”歸帆去向後微仰,下巴昂起,“東非語,你好”清澈的聲音裡參雜著一絲啞意,惑人心神。

鄭卓群眼神迷離,嘴裡重複著這句話“jambo,我叫鄭卓群”

歸帆去臉上又帶上那副笑,彷彿拒人千里之外“你好,歸帆去”

鄭卓群知道城裡只有一家姓歸,但他毫不在意,眼裡灼熱“不,這不是你”

她在說自已名字的時候那麼虛假,好像忽然帶上了面具。

一雙桃花眼微張,歸帆去嘴巴張開露出一個燦笑,眼中毫無笑意“想聽什麼?”

鄭卓群還是緊緊看著她,像是在看自已的繆斯“你唱的都好聽”

這不是一句情話,他在陳述他口中的事實。

歸帆去沒有接話,低頭擺弄吉他,細手輕撫琴絃

“毫無意外的旅程得到一些不勞而獲的夢

看似幸運啊

毫無意外的旅程平淡如水的愛情

看似安穩啊

毫無意外的旅程得到一些可以任性的機會

看似自由啊

毫無意外的旅程做到別人也想要做的事

看似精彩啊

但是事實上發生的從來沒想過

真正想要的都被別人拿走

沒決定太多事就到了今天

然後接下來變成硬撐的爛局

再打一劑希望麻醉了痛苦

只能進不能退扛不起放不下

不得不走下去

我們半推半就的人生

……”

女孩沒有閉眼,眼神空洞的望著屋頂,或者說她什麼也沒有看。

鄭卓群越發痴迷,被她的一舉一動深深吸引。

歸帆去唱歌沒有技巧,想唱就唱,有時唱到某句還會忘詞只哼唱曲調,她不在乎,這首歌,這些歌詞,她的人生,都這樣爛俗,不值一提。

藍色的燈光裡,女孩美的像隨時要離開世間飄然而去的不自由的鬼。

鄭卓群手上拿著一隻筆,在餐巾紙上快速畫著。

曲畢,歸帆去喝了一口水,散漫的看向這個怪人。

鄭卓群將筆放回兜裡,一張速寫畫像遞給歸帆去,這家清吧里布置的很用心,就連餐巾紙都柔韌沒有褶皺。

接過他的畫,歸帆去順手揣進褲兜裡。

鄭卓群沒有覺得不被尊重,仍然看著她,眼中有火。

之後的時間裡歸帆去都沒有再唱歌,她一向隨心所欲,不想唱就不唱。

鄭卓群有點失落,但還是一直聽著她彈吉他,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歸帆去看著鄭卓群的眼神,有些懷念的脫口而出“你還是一樣”

鄭卓群沒有聽清靠近問她能不能再說一遍。

歸帆去不甚在意的搖搖頭,沉浸在吉他中。

月上樹梢,九點鐘晚自習暫休。

趙陽裡困出了雙眼皮,準備趴著睡會。

窗邊有敲擊聲,趙陽裡坐起來發現趙麒在走廊裡倚著牆站的費力。

走出教室,趙陽裡才發現他傷的不輕,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腳上一瘸一拐。

“歸帆去不在啊?”

“你找她?”

趙麒瞪眼眼睛直搖頭“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敢找她”

趙陽裡看他這副尊容很疑惑“怎麼傷的這麼重”

趙麒悻悻摸鼻子“沒事沒事,還沒死”

趙陽裡不知道要說什麼,安靜下來。

趙麒拉著他走到走廊盡頭“咳咳,我說你和歸帆去到底什麼關係”

少年心裡盪漾著沒回答,久到趙麒以為趙陽裡不想回答了,他才張口“朋,發小”

趙麒沒有留意他臉上的表情,又問“不是物件吧?”

趙陽裡趕緊搖頭,搖的覺得頭暈才停下。

趙麒看他這樣苦笑“什麼啊,不是女朋友給我打成這樣,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話未落,趙陽裡忽的抬頭,認真盯著他。

趙麒怕趙陽裡不信,嗤笑一聲“呵呵,哥們你傘兵啊,這麼大魅力,讓這種級別的美女為了你大打出手?”

趙陽裡不再聽趙麒說話,他知道歸帆去是因為他的病才打趙麒的,可心跳怎麼就這麼快呢。

趙麒還在吐槽,說著他訓練完準備上晚自習,一個人偷溜出去吃烤串,忽然就被歸帆去拉到巷子裡一頓打,等他反應過來要還手時女孩一個磚頭狠狠衝著他來,情急之下歪了腳也磕了頭。

最後還是歸帆去給他送到醫院的,那時她跟醫生說撿到一個受傷的人,這事還成了她見義勇為。

臨走時她說“離趙陽裡遠點,再敢靠近我就搞死你”那種陰冷暴躁的語調讓人心驚。

趙麒莫名覺得她沒在說狠話,而是真的要打死他,回想起當時她拿著磚頭像個惡鬼,戾氣深重。

趙陽裡聽完面無表情的回到教室,留下剛出院的趙麒在原地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