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今日要喪命於此?可是潘純陀的人馬為什麼要撤呢?難道他們不是一夥的?

煙塵中衝出大隊騎兵,人馬皆著玄銀鐵甲,連臉也著玄銀鐵面,只露著兩隻眼睛,他們身穿赭黃色戎衣,肩披白色帔風,兜鍪頂插白色盔纓,豎在馬尾上的黃白赤三彩寄生,華美又彰顯威嚴。

韓子高少年時經歷山陰屠城,侯景軍中鮮卑軍士多著鐵面,雖然跟著陳蒨出生入死多年,現在看到鐵面仍不免脊背發涼。

鐵面騎兵中當先一騎,高舉騶虞幡,坐下是有快如閃電之稱的千里馬——的盧。此人被鐵面騎兵簇擁在當中,應是騎隊首領,又見他們旌旗中有龍的圖案,還有“高”字旗幟,猜想首領身份尊貴,當是高氏皇族。

騎隊首領離自已越來越近,韓子高橫槊立馬,對方是敵是友未明,自已遲疑未決,還好對方在離自已十步左右時勒馬停住。

“閣下是韓右軍嗎?”那人在馬上拱手問,竟是一口標準的洛陽雅言,音色朗朗,甚是悅耳。

“我是韓子高,不知尊駕是……”韓子高在馬上還禮道。

“在下中領軍、蘭陵王高肅,奉吾王之命,前來護衛貴國使團。”那人說著摘下鐵面。

韓子高不禁呆住,鐵面之下竟是一張美勝婦人的臉: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眼若桃瓣,眸轉秋波,粉面含春,雖怒而若笑,瞋目也似深情。

若不是身材雄壯、低沉男音,真以為是位女扮男裝的女郎。以前因為自已的長相,常有人誤會自已是女郎,陳蒨更是笑話自已是木蘭將軍,自已還不服氣,今天見了這位齊國皇子,竟也有想取笑他長相的心思,怎麼看怎麼像位膚白貌美的小娘子呢!

韓子高拼命憋笑,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

高肅近觀韓子高,也是越看越懵,傳言韓子高是江左第一美人,今日一見還真是長得雌雄難辨。對面的青年將軍,媚眼如絲中帶著狠厲,左臉上一道疤痕從眼角直劃到嘴角,卻一點不影響美貌,反而添了桀驁之色,更顯得英氣逼人,一笑之間,兩頰淺露梨渦,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陳齊兩方將士也被對方主帥的美貌驚豔到了,兩位主帥美得各領風騷、不分伯仲,全都看呆了。

直到潘智虔策馬到韓子高面前稟報:“將軍,屬下見他們身著齊軍衣甲,舉著騶虞幡,就沒有率隊衝陣,王琳的人見了他們,也不圍攻車乘了,全都跑了。”

“你做的好。”韓子高對潘智虔道:“這位是蘭陵王,齊國世宗文襄皇帝之子,速與我一同下馬見禮。”

然後收槊入鞘,跳下馬,帶著潘智虔,來到高肅馬前,拱手行禮:“陳右軍將軍韓子高拜見齊國蘭陵王殿下。”

高肅也下馬,拱手還禮:“右軍不必多禮。”看了看韓子高身上插著數支箭矢,擔憂道:“右軍傷得重嗎?讓我的軍醫給您治傷吧!”

“這些箭矢只是插在甲上,沒有穿透甲衣,不礙事的,謝殿下關心。”韓子高說。

“那就好,這一帶常有流寇劫道,我王擔憂使團路上遇匪出事,命我前來護駕,不料還是來遲了一步,不知貴國使團人員、車馬損失如何?”高肅道。

韓子高攤手說:“殿下也看到了,損失是肯定的,在貴國地面出的事,這損失貴國得認啊!”

高肅心想,這位不客氣啊!點頭道:“這個自然,貴使團受吾王之邀赴鄴結盟,是我們考慮不周以致遭遇劫難,車馬損失我們賠車馬,人員損失我們賠憮恤,右軍放心。”

“貴國流寇的刀不遜軍隊啊!”韓子高抬靴,挑起一把長刀,接在手中,用手指彈了兩下,發出錚鳴之音:“這材質用的是百練鋼啊!貴國民間也煉得起百練鋼了?難怪人言齊國富甲天下。”

高肅尷尬地一笑:“匪患難平,實在慚愧,不過,我們市坊裡的確有賣用百練鋼製造的廚刀,右軍若是喜歡,我讓人多買幾套送給右軍帶回去送人。”

“是嗎?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韓子高笑道。

高肅心想,這位真的不客氣,來者不拒啊!後面我說話可得注意,不能隨便說客氣話,這位不按套路走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