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風迎面拂來,伴隨著鐵牛車達達的驚人噪音,巖崎綾子緊繃的心神莫名的舒緩了不少。

“日本耶小姐,你真正內行,要買茉莉花茶確實叨要來“尋香園”啦!”

“其實是我媽媽指定要我來“尋香園”。”望向熱情的老伯伯,巖崎綾子很誠實的回答。

在與母親談過後,她上網找到“尋香園”的網站,卻找不到任何一種名叫蜜味晨光的花茶。

其實她有些擔心,過了那麼多年,母親記憶中的花茶會不會已經不再生產了?

只是不管如何,她還是決定走一趟臺灣,把母親託付給她的項鍊還給那個名叫杜林幸的男人。

來到臺灣後,巖崎綾子轉搭各種交通工具,好不容易來到中部,卻錯過了到“尋香園”的公交車。

鄉間的公交車班次極少,她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這個駛著鐵牛車的老

伯伯解救了她。

“安捏喔,你阿母嫁去日本那麼久,一定很懷念臺灣。”

發揮臺灣人熱情的本性,憨直的阿草伯在短時間裡就問出這位漂亮日本小姐的來歷,更把她當自己的孫女看待。

“是啊。”

想起母親說起臺灣以及蜜味晨光時的神情,巖崎綾子的心不由得一澀。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母親對臺灣懷有一份特別的情感,但母親心中似乎藏著一段她不願道出的過去。

巖崎綾子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不願提,但既然來到了臺灣,她一定要找出讓母親連提都不願提的惆悵過往。

“有空叨呼你阿母自己回來走走看看,這是她出生的土地啊!”阿草伯很自然也把人家的媽媽當自己的女兒,語氣充滿感嘆。

“她生病了··”

阿草伯還來不及搭腔,一輛自他們身邊呼嘯而過的警車在前方停下,並倒退至鐵牛車旁。

“阿草伯啊!你怎麼又把你的鐵牛車開出來了?”山區的警察楊光浚降下車窗,探出頭,推下墨鏡對阿草伯皺眉道。

基本上,未經檢驗及掛牌的車子是不得行駛於道路的,但因為是在鄉間,所以對於違規者通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僅是勸導一番。

然而這位阿草伯老是不聽勸,幾乎把鐵牛車當代步的工具,不時可以聽到鐵牛車驚人的引擎聲緩緩的在他行經之處迴響。

“陽光管區耶,你是看見我載水姑娘,所以故意找我麻煩厚?”

關上引擎,阿草伯不悅地瞥了管區一眼。

聞言,楊光浚聳聳肩,不打算反駁。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別試圖和這些老人家說道理,因為結果很可能演變成有理說不清的下場。

不知狀況的巖崎綾子怕老伯伯為了她跟警察起爭執,連忙開口解釋。“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去“尋香園”,可是錯過了公交車,幸好遇到阿草伯,他說可以載我過去。”

楊光浚挑眉望了下阿草伯挺胸得意的模樣,差一點笑出來。

“趕時間嗎?坐鐵牛車過去可能都過了中午了。”他以對觀光客的標準和善態度盡責地問。

巖崎綾子還來不及回答,阿草伯便搶著說:“綾子不趕時間!猴死囝仔,看人家小姐漂亮,想跟我搶···”說著、說著,他滿腹的不滿成了碎碎念。

楊光浚沒好氣的瞥了老人家一眼。“阿草伯,送小姐到“尋香園”後,不要再把鐵牛車開出來了。”接著,他笑著對巖崎綾子說:“歡迎來臺灣玩。”

“謝謝!”巖崎綾子有禮地道。

接著,楊光浚開著警車揚長而去。

“少年人那麼囉唆!”阿草伯啐了一聲,開啟引擎,鐵牛車再度發出達達達的驚人噪音。

巖崎綾子喑喑打量警察與老人家的互動,不由得想,臺灣果然是充滿人情味的地方。

坐在鐵牛車上,她怡然自得的看著道路兩邊的田野風光,和阿草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好一會兒後,在鐵牛車緩慢的速度下,“尋香園”的木頭指標呈現在兩人眼前。

“綾子,這裡就是“尋香園”啦!”

其實不用阿草伯捉醒,她也知道“尋香園”到了,因為微涼的空氣裡飄散著些許淡淡的清香。

那是讓人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的怡人香氣。

“阿草伯,多謝你。”巖崎綾子笑咪咪地彎腰低頭,十分感激的朝他鞠了個躬。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有空來村尾找我,我殺放山土雞、炒梨山的高麗菜請你吃。”

阿草伯看她這麼有禮,趕摘下帽子,想學她回個九十度的鞠躬,卻差一點閃到腰。

巖崎綾子再一次被老人家誇張的肢體動作逗笑了。

“好,有機會我一定去打擾,阿草伯你慢騎。”

目送著邊撫著後腰邊對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的熱情老伯伯,巖崎綾子在看不見他的身影后,才轉而看著“尋香園”的指標,愣然出神。

她終於來到“尋香園”了。

從母親的態度看來,她知道,這個地方與母親應該有極大的淵源。

到底在母親遠嫁日本前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母親嫁後多年不敢回臺灣、不敢與臺灣的親人聯絡…………

“嘿!需要幫忙嗎?”

突然,一道沉厚的嗓音響起,打破她帶著淡淡惆悵的沉思。

巖崎綾子轉過身,朝聲音來源望去,一名男子咧著唇露出白牙的爽朗笑臉映入眼簾。

瞬間,心莫名的一緊,她的視線不禁定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濃眉深目單眼皮,配上挺鼻寬唇,讓那張粗獷剛毅的臉充滿陽剛的男人味,再加上略深的膚色和挺拔健壯的體格,他看起來和現今的那些花形美男很不一樣。

在彼此的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杜春徹看著她可愛清雅的外貌,腦中不禁掠過三個字——小茉莉。

眼前女子白淨的小臉上脂粉未施,一雙美眸黑白分明,長長的睫毛,小小的嘴粉嫩嫩的,看起來清雅嬌柔,就像一朵茉莉花。

對方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樣,讓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小姐是想買花茶,還是想看看茉莉花田、參觀工廠呢?”

實施週休二日後,民眾開始注重休閒生活,因此“尋香園”除了將生產茉莉花茶的過程供大眾參觀外,還增加讓觀光客體驗當一日花農的活動。

而這名女子手提著簡單的行李,一臉茫然,看起來就像是迷路的觀光客,因此他如此詢問。

“我可以先見這裡的主人杜林幸先生一面嗎?”

男子身上穿著“尋香園”的制服,讓人一眼就可以知道他是在這兒工作。

他親切熱情的語調讓巖崎綾子心生好感。來到臺灣後,她已真切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熱情。

杜春聞言一愣,爽朗的笑容跟著斂起。“你找杜林幸做什麼?”

巖崎綾子望了他一眼,小臉上充滿疑惑。她說錯什麼了嗎?他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斂下,和善的感覺瞬間被嚴厲的臉部線條取代。

“我…………有東西必須交給他。”

“什麼東西?”杜春徹狐疑地打量著她,心裡有著濃濃的疑惑。

眼前的女人年紀至多二十出頭,怎麼會認識他父親?

巖崎綾子初見他時對他的好感,因為他極不禮貌的問話而消退了幾分。

“你是杜林幸?”她捺著性子問。

杜春徹挑起濃黑的眉瞟了她一眼,才緩緩開口:“你既然不認識巖崎綾子,會有什麼東西必須交給他?”

他的態度讓她有些不悅。“我認不認識杜林幸關你什麼事?想把什麼東西交給他,又關你什麼事?”

看著她嫩白的小臉因為怒意而添上薄紅,杜春徹竟然覺得她很可愛。

“當然關我的事。”他理所當然地朝她咧嘴道:“因為杜林幸是我父親,而他已經去世多年了。”

聞言,吉川羽子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什麼…………”

他是杜林幸的兒子?而杜林幸已經死了?

這個訊息讓她錯愕不已。

難道媽咪不知道杜林幸已經過世了嗎?要她千里迢迢走這一趟的用意,真的只是歸還項鍊及買茶葉回日本嗎?

定定凝視著她錯愕的表情,杜春徹問:“你到底是誰?找我父親究竟有什麼事?有什麼東西要交給他?”

聽他連珠炮似的發出一堆疑問,巖崎綾子不甘示弱地問:“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是杜林幸的兒子?”

要交給杜林幸的那條項鍊一直被母親妥善的珍藏著,她相信這條項鍊的意義肯定非凡,如果杜林幸真的已過世,那她絕不能輕率的把項鍊交給他人。

聞言,杜春徹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微笑。“真稀奇,我還是頭一次被人懷疑身分。”

“我不管。如果你不能證明,那我就不會把東西交給你。”不理會他話裡的嘲諷意味,她十分堅持。

明白她的堅持不是沒道理,杜春徹的腳步往路標另一端的小徑走去。

“跟我來吧。”

她想要證明,他就給她證明吧!他想知道,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究竟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父親。

警戒的眼神落在那個高大的背影上許久,巖崎綾子猶豫了片刻,才挪動腳步跟上去。

巖崎綾子跟著杜春徹走過種滿綠樹的小徑,不過片刻,眼前豁然開朗,空氣裡的茉莉花香更濃。

“天啊!真美!”

走出小徑,只見前方有一排房舍,除了“尋香園”的販賣部、製茶工廠外,最讓她驚豔的是右方山坡上那一片令人歎為觀止的白色花海。

“像雪一樣…………”被白色花海佔據的瞳眸裡閃爍著光亮,真實的展現出她心底的想法。

看著瞬間的感動映在她難掩震懾的眼底,杜春徹不自覺的接話。“如果是雪,那我家的雪是有香味的。”

不難聽出他為自己的茉莉花田感到驕傲。

“有香味的雪?”巖崎綾子細細咀嚼他的話,覺得很有意思。

綠葉將白花襯得更為潔淨,遠望確實像一堆堆的雪,有香味的雪…………怕是隻有茉莉花田裡才看得見吧!

“如果你不趕時間,可以下田去看看。”

巖崎綾子側眸瞥了他一眼,猶豫著。

正事都還沒辦,她該放縱自己被這片茉莉花感動的心情嗎?

彷佛看穿她的猶豫,杜春徹提醒道:“採收期一過,就只剩下綠葉,要再見到這情景得等到下次花期。”

等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竟在不自覺中希望她能感受茉莉花田最美的一刻。

對初見面的女人產生這樣奇怪的心情,他感到挺訝異的。

聽他這麼一說,吉川羽子赫然發現,他肅冷的表情被不經意洩漏的熱情取代了。

那顯而易見的不同讓她直覺地認定,他的本性應該是乍見時的爽朗熱情,而讓他變臉的原因,是因為他對她多了警戒嗎?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他的嗓音再次落入耳中。

“要下去看看嗎?”

面對他的詢問,巖崎綾子猶豫了片刻,還是抵擋不了想接近花朵,就近聞聞花香的渴望。

“那…………我下去晃一圈就好。”

杜春徹點頭,率先往下跳到茉莉花田梗上後,朝她伸出手問:“需要我扶你一把嗎?”

兩人所站之處原本就不是花田的入口,兩處的地勢有將近半公尺的落差,但由於貪近求快,杜春徹索性直接往下跳到田梗上。

巖崎綾子看著他厚實的大手,沉默好半晌才紅著臉拒絕。“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一意識到自己紅了臉,她深覺自己一定有問題。

她又不是沒和男人接觸過,還有一對雙胞胎哥哥,怎麼看著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她動不動就臉紅?

難不成臉紅也是水土不服造成的?

杜春徹聞言,不以為意地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等她自己跳下來。

察覺他正等著她,巖崎綾子有些緊張,但為了安全起見,她先觀察了地勢,用腳踩了踩,確定所在之處的泥地很堅固後,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擱在水泥地上,慢慢的往下爬。

杜春徹仰首看著她,赫然發現,眼前的畫面十分養眼。

她穿著牛仔短褲,挺俏的臀線下有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線條十分勻稱、誘人。

他甚至變態的興起想撫摸她的衝動,想知道她的俏臀是不是一如所見般的堅挺,白皙修長的美腿是不是緊實滑嫩…………

“啊!”

突然,一聲驚呼拉回他神馳的思緒。

回過神一看,只見她的腳踩了個空,若不是她死命抓著水泥地面的邊緣,應該會跌個狗吃屎。

“你這樣會弄傷自己。”

杜春徹看不過去,大手扣住她的小蠻腰,直接想將她抱下來。

“啊…………”感覺男人的大手落在腰間,她驚喊一聲。

尖叫忽然卡在喉間,下一秒鐘,她人已穩穩的站在田梗上。

人是站穩了,卻沒料到,她才邁向前的一隻腳竟陷在異常鬆軟的泥裡。

“別踩那裡!”

杜春徹的提醒晚了一步,她一個重心不穩,往他身上撲跌而去。

他直覺的伸手想穩住她的肩,偏偏不知怎麼回事,手莫名失了準頭,直直落在她軟綿綿的渾圓胸脯上。

他是撐住了她往下跌的身子,但軟綿綿的渾圓胸脯密密壓貼在他的掌心中,輕而易舉讓人察覺一軟一厚實的觸感。

巖崎綾子瞪大雙眼,愣住了。

這個時候她應該尖叫,應該狠狠推開他,甩他一巴掌,她卻因為太驚訝,無法有任何反應。

幾乎是一瞬間,發現自己的手放錯了地方,杜春徹嚇得鬆開手。

“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道歉才落下,她的身子因為他突然鬆手,就這麼撞進他懷裡,撞在一塊的兩人順勢滾進田裡,沾了一身泥。

頓時,一片死寂橫亙在兩人之間。

突然間,一道尖叫聲傳來。

“哎呀——夭壽喔!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以為壞了杜老闆的好事,被聘來摘茉莉花貼補家用的婦人紅著臉咕噥,迅速跑開。

杜春徹仰看著藍天白雲,嘆了口氣。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狀況,不管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正在幹啥壞事。

不過,有腦子的人應該都可以猜得到,他們的狀況絕對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麼曖昧,應該不會有人選擇大白天在田中的爛泥裡偷歡吧?

偏偏目擊者慌張的跑開,他已經可以想象,明天村子裡會傳出什麼誇張的流言。

巖崎綾子趴在他又硬又熱的胸膛上,感覺他的心跳穩健的落入耳中,困窘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或許今天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幸運!

“你…………要不要先起來?”

“尋香園”的茉莉花栽種的方式是如同茶園般的長條狀,田裡可供人活動的空間並不大,要迅速站起身其實有點困難。

被她香軟的嬌軀壓在下方,他喉頭乾澀,腦中自有意識的勾勒出她坐在他身上狂野地騎乘的畫面。

活色生香的想象力作祟下,他情緒激盪,感覺血液興奮的在他的體內迅速竄動,瞬間集中在代表男性力量的胯間。

他期待她不會發現他的異狀,趕快離開他身上。

“我馬上起來。”巖崎綾子紅著臉立即動作,就算極力避免兩人的肢體相碰觸,但在狹窄的活動範圍限制下,她仍避無可避的碰到他。

“喔!該死……”

杜春徹不是聖人,更不是柳下惠,在她左磨右蹭下,他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胯間的慾望脹繃得就像是隨時會撐破褲襠,因隱忍而冒出的汗水自額角一顆顆滑落。

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痛苦,巖崎綾子在站起身前因為不經意的一個碰觸,愣住了。

什麼東西?硬硬的、熱熱的…………

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麼,她好奇的小手想確認,正打算摸得仔細些,男人粗啞的聲音陡然落下。

“別碰!”再讓她繼續搓搓揉揉,他的控制力鐵定消失得無影無蹤。

巖崎綾子眨眨眼,被他沙啞得不可思議的嗓音嚇著了。

“你…………還好嗎?”

“馬上起來,離我遠遠的!”見她以無辜純真的神情關切著他,杜春徹發出低吼。

巖崎綾子被他近似咆哮的語氣吼得傻眼,幾乎是以跳開的方式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直到他站起身,她注意到他的異樣,明白他產生了什麼反應,下一秒,她驚訝地瞪著他,臉燙得簡直可以把水燒開。

杜春徹雙手抱胸,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瞬間爆紅的小臉,慶幸她還不算無知。

“我得先回去換件衣服。”

剛剛被她那一撞,他的衣服沾上了溼泥,再加上太過“激動”,他也需要獨自冷靜一下。

他的話才落下,吉川羽子便直覺扯住他的衣袖道:“不行!”

杜春徹不解地挑眉瞥了她一眼。

“你還沒有證明你的身分,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乘機去找些什麼假證據來騙我?”

來到“尋香園”、遇上他後,她覺得原本簡單的狀況,似乎有脫軌的跡象,而剛剛遇上的小意外,或許就是提醒她該辦正事!

她不信任的表情讓杜春徹感到無言。“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我不知道,但…………”她不認識他,無從判斷他這個人是好是壞。

思索了片刻,杜春徹立刻作了決定。“既然這樣,你也順便換件衣服。”

她擺明了不信任他,他只好讓她跟著。

巖崎綾子猶豫了片刻,也只能跟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