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傳來喜訊

“夫人，夫人，好訊息！”碧雲興沖沖地跑進殿內，還差點打翻了青花纏枝香爐。

而洛漣漪並不惱怒，只是微微笑著，一雙丹鳳眼溫柔地看向來人。

碧雲是洛漣漪的貼身侍女，二人從小相伴至今已二十餘年，主僕情似姐妹。

洛漣漪拿起手絹，輕輕擦了擦碧雲頭上的汗，“急什麼，事情我已知道了。”

眼看碧雲滿臉懷疑，洛漣漪只好繼續說，“一大早就有人通知，老爺如今身居正一品了。”

碧雲連忙笑著賀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老爺可是我們北夏最年輕的一位太尉了！可真真是年少有為，夫人……”一邊說著，碧雲一邊退後，“夫人教導有方啊！”

“你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洛漣漪嗔怒道，可碧雲早就笑著跑遠了。

洛漣漪身著柔絹曳地素色長裙，坐在梳妝檯前，不動聲色地開始挑選首飾。說不興奮是假的，但她早已學會剋制和低調。

她的本家——鼎鼎大名的洛氏相府，一直以來都被無數人嫉恨著，加上只是先皇遺臣，這麼多年來早已只剩下一個空名號。皇上無非給相府幾分薄面罷了。

相府始終如履薄冰，為了避結黨之嫌，洛漣漪嫁入姜府後，回相府探望的次數屈指可數，只有固定的書信往來讓她能夠了解家裡的情況。

可這一年來都沒有收到相府的來信，姜燁正是事業上的關鍵時期，所以洛漣漪一直忍到現在，她終於可以主動給家人寫信了。

如今夫君姜燁終於身居高位，限制也會更少些，洛漣漪只盼相府因此能在朝堂上多些支援和助力。

如此想著，洛漣漪覺得心裡安心不少，提起筆來給小妹寫家書。

想起小妹洛熾鳳，她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笑容，小妹冰雪聰明，活潑可愛，總是家裡最招笑的開心果。

從前大哥洛澤每次去市集巡邏的時候，小妹總是帶著她，一本正經地寫一封“通知”信給大哥。

信上寫著爹孃需要的物品清單，比如糖葫蘆、蝴蝶形狀的糖人、東街的桂花糕一類的東西。

最後如願以償得到東西的兩人，總會躲在花園裡那顆大槐樹後面的草叢裡，瓜分“贓物”。

轉眼時間就過去了這麼多年，洛漣漪輕輕撫摸著信紙，好像希望能夠透過這紙，將溫度傳遞給多年未見的小妹。

小妹如今多高？桂花糕還愛吃嗎？還會偷偷在枕頭下藏話本嗎？小妹膝蓋上落下的傷，一到秋天還會疼嗎？

蟬鳴陣陣，樹影搖曳，在滿花園的避蔭下，清風送進滿屋，書桌前美人執筆，神情溫柔。

遠處陰影裡的男人沉默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刻鐘後又消失在了陰影裡。

寫完家書，洛漣漪不由感到一陣腰痠背痛，喝了口茶，正欲站起身來，卻沒由來地頭痛，似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碧雲聽見動靜，連忙跑進來，見狀立馬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瓷瓶。立馬送出藥丸給洛漣漪服了。

“夫人的頭痛是不是又加重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通知老爺。”碧雲語氣急匆匆的。

“我無礙，老毛病而已，切莫打擾老爺，另外你去找追風。”洛漣漪在信封上蓋上一個戳印。

碧雲一看到這鳳凰祥雲圖案，心下了然，此乃洛氏家印。

目送碧雲離開，洛漣漪從盒子裡拿出最樸素的梅花木簪，小心翼翼地插在了髮髻上。

姜燁約莫傍晚就會回府，洛漣漪準備給晚宴添上幾道自已的拿手菜，便迅速換了衣服，向廚房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不僅姜燁未曾回府，連碧雲也沒有回來。一彎殘月掛在空中，清冷的光輝照的洛漣漪心裡越發慌張。

“春香，你去查詢碧雲的下落。”洛漣漪對著暗處開口。

隨即一片綠葉落在她的鞋上，這就代表春香收到命令，春香是相府隨她而來的暗衛之一，十分善於刺探資訊、查詢蹤跡。

“夫人，今夜老爺有要事處理，特命我回來告知夫人，老爺明夜回府。”姜燁的侍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洛漣漪面前。

洛漣漪點頭應答，吩咐下人收了餐盤，轉身回了房間。

是夜，帝丘城內人煙阜盛，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逼仄幽深的小巷裡發生的事情顯得格外不引人注目。

黑衣男子捂著胸口，在小巷裡雜亂無章地穿梭，最後閃身溜進一家衰敗的院落裡。一到屋子門口，男子聞到了熟悉的木香，這是特意留下的標記。

“春香姑娘，你也來了。”男子進到屋內，轉手悄無聲息地關了門。春香點頭回應，從懷裡掏出傷藥丟給男子。

“追風，你怎麼又受傷了，信交到二小姐手上了嗎？”碧雲語氣著急。

追風點了點頭，“輔國將軍府守衛森嚴，我將信遞給二小姐後，就被暗衛追殺。”

“我順手拿了將軍書房一封書信，他們就不會把我的出現歸結到二小姐頭上，一定會從政敵方面下手，嘶……”追風一邊說一邊清理著傷口，清俊的面孔上佈滿了痛苦的神色。

“二小姐要嫁人，為什麼不通知我們夫人……”碧雲喃喃道。

“通知過，被姜燁截胡了。”春香插嘴道，“那天我親眼見到相府的僕人來拜見姜燁，離得遠我只聽見將軍府要娶親。見姜燁沒動作，我也沒放在心上，沒曾想物件是二小姐。”

“老爺這次也太過分了！馬上婚期臨近，他竟然一點訊息也不告訴夫人。”碧雲有些氣憤。

春香神色古怪，“還未結婚，二小姐就被接到將軍府，守衛還如此森嚴，我看有詐。”

“碧雲，你趕快回去覆命，小姐很擔心，我去相府查探。”春香快速說完便縱身躍出窗戶。

碧雲穿上夜行衣，帶上兜帽，正準備離開，只聽追風問道，“小姐病情如何了？”

碧雲不由得詫異，“什麼病情，你說頭痛？”

“我幾次拜見小姐，小姐都昏迷不醒。”追風說。

“哪有這樣的事！我跟小姐寸步不離。”碧雲斥道。

追風神色凝重地看著碧雲，“每次你都不在，我問姜燁，他說你照顧小姐太過操勞也病了。”

碧雲有些說不出話了，追風自小一同長在相府，她知道追風不可能騙他，但此事太過古怪離奇，不禁讓她頭皮發麻。

“難怪你幾月都不曾主動來過……”碧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道了別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