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把安圖圖哄睡了後,安阮一個人踱步走到院子裡。

她一身單薄的裡衣,三千青絲盡數披散,抬頭仰望著皎潔的月亮,漫天星光閃閃發亮,襯的她面板愈發白皙。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安阮腦子裡忽然想起這首詩,她呵笑一聲,原來已經這麼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已是個現代人。

當年自已車禍身亡,穿過來時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一轉眼她都二十多了。

前些年她過的浮浮沉沉,被束縛著學了許多東西,陷在漩渦中不能自拔,這些年她帶著圖圖東躲西藏,為了生下圖圖,差點難產,最後傷了身體。

安阮的眼眸中是無盡的悲涼,她知道她和圖圖這樣安穩的日子只能是過一天少一天。可是她不願,不願回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困住她的一生,成為那寸步難行的金絲雀…

“小姐,夜裡涼。”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為她披上了一件薄衫,他一身黑衣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

如今已經入秋,雖白日裡十分炎熱但到了夜晚反而會變的涼起來。

安阮沒有回頭,有他在她心裡總是安心的。

“青俞。”

“青俞在。”

安阮笑了笑,好像這麼多年每次她喚他的名他都一直在。

“我這心裡總是忐忑不安,我怕我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一切最終都會成為一場夢。”

青俞立在她身後,聞言他抬了抬頭,一雙好看的雙眼裡藏著晦暗不明的情緒,隨後他垂下眼簾遮住了這異樣的眼神。

“青俞誓死都陪著小姐。”

安阮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青俞藏在袖中的拳頭捏了捏,頭又往下低了三分。

“唉——”片刻後,安阮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淡聲道:“青俞,你早就不欠我的了,你應該有自已的生活。”

說完就慢慢的朝屋子裡走去,沒有看到青俞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

怎麼不欠呢?當年他被大雪掩埋,快要凍死在荒郊野地裡時,是他的小姐從雪地裡扒出了他,把他救了過來。

他披著小姐的衣裳,聽到小姐對他說不要怕,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那時他就下定決心,這一生都要護小姐無虞,除非,他死。

京城。

白衣男子一路快馬加鞭累死了幾匹馬,終於趕在城門落鎖前到達。他不敢耽誤分毫,匆匆進了城。

桌案上,男人正翻閱著摺子,一身氣息充滿著上位者的威壓,冷漠又陰鬱,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沈昀把自已的所見所聞與其想法都一五一十的道來,越說他便越不敢直視眼前人的眼睛,他膽戰心驚,生怕自已下一刻人頭落地。

果不其然,男人面色逐漸陰沉下來,眼底是鋪天蓋地的怒意,一身陰鬱的氣息愈來愈重,好似那地獄裡的羅剎讓人瞧一眼就膽寒。

身邊的人嚇得紛紛下跪,渾身顫慄恨不能把頭埋進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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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了兩日的沈羨也終於把要查的案子查完了,好一頓周折處置了貪官,敲打了新上任的縣令後他又無所事事起來。

也不知沈昀到底幹什麼去了,他怎麼總感覺他就是不想辦案,然後找藉口回京了呢?對,一定是這樣!

那不對,那為啥他還讓自已盯住那臭小孩母子倆呢?為啥呢?難不成那倆人有什麼秘密?兩個平民百姓而已能有什麼秘密?

他這腦袋瓜子實在想不通那些彎彎繞繞,他還是適合吃喝玩樂,做個快哉的風流男子。

想不通的他於是不想了,大好時光不玩真是浪費,那醉花樓裡的小芙妹妹小雅姑娘還在等他呢,嘿嘿嘿。

這兩日安阮沒有帶著安圖圖去擺攤,安圖圖在家老老實實的跟著青俞學武,自打他會走路起,青俞就成了他的師傅,文有安阮,武有青俞,他從來都不知道學堂長什麼樣。

安阮無事時會去野地或上山採草藥,再或者會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美食。

於是當安圖圖練武練的滿頭大汗時,安阮就會端來,解暑的冰棒,調配的果汁,好吃的冰沙,酸甜的水果撈等,還有一系列小甜品。

安圖圖不禁感嘆:孃親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才的女子,他安圖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

在安圖圖的眼裡,安阮簡直無所不能,既上知天文下曉醫理,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常有與他人不同的見解。

他有時候在想他那個早去了的爹到底何德何能能娶著孃親這樣的女子。

從他記事起孃親就與他說他的爹爹死了,墳頭草都兩米高了。他提出想去看爹爹時,孃親就領著他到了一個沒有石碑的墳包頭前,讓他磕頭。

他想大概是孃親不愛爹爹,否則怎會連石碑都沒有,而且從來不見孃親提起爹爹,思念爹爹,甚至他還和孃親是一個姓。

所以他也不想爹爹,孃親只愛他,他這輩子也只愛孃親一個人。

哦對了,還有青魚叔叔,青魚叔叔對孃親很好,對圖圖也很好,在圖圖心裡,青魚叔叔算是自已的半個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