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予……不,我叫林欣。

最初,我並不叫林欣,我以前叫什麼來著……李予、沒人要的孩子、傻瓜……這些應該都是吧,其餘的忘的一乾二淨了。

我與福利院其他的孩子一樣,我們從很小起就沒有了父母,他們的臉龐烙印在我的記憶裡,但太模糊了,我看不見。

在福利院那段時期,我總希望我能被一戶好人家領養,因為我總被其他人欺凌、辱罵、羞辱……我不明白,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為什麼欺負我?在被欺負了三年之後,我終於被領養了。

二零二七年五月二十日,有一個三口之家來到了福利院。我其實有點不明白,他們都有一個孩子了,為什麼還要,但到後面我就明白了。他們那時四處張望,但看的基本是女孩,他們的眼神很犀利,一下子就看到了獨自盪鞦韆的我。

他們走向我,女子輕聲問我叫什麼名字。“我……我嗎?我……我沒有名字?”我小聲回答道。

此時院長走來了,她說:“這個孩子很乖,但她不活潑,所以很少有人光顧她。”在說完這句話時,院長就皺起眉頭,神情漠漠的看著我,似在嘆息。

“她多少錢?”女子身旁的男子詢問道。

“多少錢?現在流行這種說法嗎?先生。”院長生氣的質問道。

“你們難道是人販子嗎?”院長謹慎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說道。

“呃……說錯了”男子尷尬的笑著說。

“院長,他總是這樣神神叨叨的,別理他……那都是笑話,別在意。”女子回答道。

女子在說完這句話時,便怨恨的看向了那個男子,那個眼神似是要殺人似的。我不由的一驚,用小手捂住了臉龐,生怕再看到那個可怕的表情。

他們中間的小女孩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她跑向我,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我叫李芯。別害怕,義母總是這樣。”

我那時並沒反應過來,小手就被那張大手抓住了,她的手很暖和,使得幽暗空間裡的我得到了救贖。

“好……我還以為是呢?那我就放心了。”院長說道。

“我們沒領養過孩子,所以以為要錢”女子在說完這句話時,眼神時不時在躲閃,雙手也無助的摩擦起來。

大概是院長年齡太大,眼神不好,所以認為是正常行為。

“好……原來是這樣,那這正常。”院長說。“領養孩子不要錢,主要是看你們對她好不好,否則免談……”

“好……院長,我一定做到。”女子說。

“那你們自便吧。”院長說。

“你……你就叫李予吧。”男子指著我慢慢說道。

“李予嗎……那也行,總比沒有好。”我說道。

那時我應該才八歲,那家的女孩她比我大三歲左右。其實那時我挺開心的,因為我有家了。我本以為那是救贖,僅僅是未成熟的救贖,但後面發生的事情令我目瞪口呆。

我的姐姐,也就是這家的女孩,其實也是領養的,但是是另一個福利院。我那時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但由於我太小,說話沒什麼份量,所以姐姐一直以為是我多慮了。

每逢深夜時,義母總是來到我和我姐姐的房間,似乎是確定我們睡沒睡。因為我總是被欺負,深夜時也不例外,所以我就養成了深夜不睡覺的習慣。

剛開始時,與義父義母聊的人,都是聊一些家常,所以我並沒在意,直到那天……

“這是十萬定金,李予和李芯那兩孩子你們要什麼時候給我,我等不及了……”一個聲音粗獷的男子說道。“她們可是個好苗子,許多「盟友」等著要呢?”

我的心情霎時跌到了谷底,什麼等不及、什麼十萬定金、什麼「盟友」等著要……原來義母與義父真的是人販子,那麼這四年他們供我們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等我們長大好賣嗎?

我不敢再想下去,這太可怕了,對我們這麼好原來是因為這個。我的眼眶瞬間溼潤了,在我崩潰將要大叫時。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這使得將要發出的聲音悶在了喉嚨中。正是姐姐,她一隻手捂著我的嘴,一隻手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我不要發聲。

“怎麼……你們不會心疼了吧,喂,別搞錯了,我們是同一船上的人,你難道要破舟沉底嗎?”粗獷聲音的男子說道。“這對我們都不好,想想吧……期限明天,明天我將會來取「貨」。”

……

義母與義父談論了好久,最終,聲音漸漸淡漠了。在他們的談論中,我似乎聽到了「別怪我、對不起、真抱歉」之類的話。

很快,黎明到來了,我多希望時間一直定格在昨天晚上啊。那男子應約而來,真的如此,真的如此,我和姐姐被帶到不同的車上,在那之前,我們喝了一杯水,那杯水被下藥了,我們不想喝,但義父母就在旁邊。明知是毒藥,卻要喝,這很無奈。腦袋沉沉的,對,下藥的是義母義父,我有點心碎,但他們的身份就是如此。

“這是二十萬現金,合作愉快。”他們把錢丟向義父母,他們笑了,笑得這麼大聲,而我的義母癱在地上,老淚縱橫的看著遠遠離去的我們,我不知道那是裝的,還是真的。

路上很顛簸,貌似是到了鄉村,我的心情有點絕望,鄉村……偏僻的鄉村,這誰找得到。

我被他們丟進了七平方米的小屋。裡面構造簡單,僅有一個通風口,它只有巴掌大,屋內有五袋麵包和等量的礦泉水。看來他們不想讓我餓死。

“這……這裡好黑,小……小予看不到,姐……姐姐,你……你在哪?為……為什麼還不來就我,快……快來救小予。”我聲音顫抖的說道。我明白姐姐應該來不了了,她也被另一夥帶走了,但我仍抱希望,希望姐姐能來救我。

我蹲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裡,無助的哭了起來。黑夜很靜,哭聲無限放大,但始終徘徊在這間屋子裡。

大概是被關了十天左右,在這其間我想盡了各中辦法,為了吸引路邊路人的注意,我朝視窗大喊、撞擊木門、把東西扔向視窗,為此,我沒少被他們毆打,但就是這樣,我一次次這樣,他們也如此。

就在最後一次,我把水瓶扔出了窗外,木門隨即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

“還是一樣嗎?”我趴在地上包含淚水絕望的說。

木門被撞開了,想象而來的不是無邊謾罵與毆打,是一個站在光中的人、是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是一句溫暖的話——“妹……妹妹,姐……姐姐來了,來救你了……”姐姐的眼睛飽含淚水,面容有些憔悴。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是……是姐姐不好,沒……沒保護好你。”

就那時起,我的名字就改了,也就是林欣,她的名字是林汐。其實我也常問姐姐為什麼要林這個姓,姐姐也只是說“她想像林子一樣的高大、茂密、蔥綠,她想把我包圍在其中,不讓我受到傷害。”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真的很愛我,她每天都好好讀書並且做兼職供我讀書,最終透過她的努力她當上了法醫。

在多年之後,姐姐告訴我那年的真相,原來是義父母他們報的警,他們應該是過意不去,只好接受事實。據說他們的組織多達五百個人,他們分散在十萬大山中執行“任務”,以致於警察很難抓到。我去看望了我的義父義母,他們沒有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在他們年輕時他們也對這種行為鄙視,也許,他們曾經後悔過,但晚了,終究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不得不幹。

那束光很耀眼、很溫暖、很有情,我始終無法忘記。就此刻,黑暗在次降臨,光明中的人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