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剛過,雨後的空氣中便帶了幾分涼意。“錦棠,好冷啊。”傅雲晞站在窗邊搓手手。“是挺冷的,你加件衣服?”“duck不必啊。”突然,一個弟子闖進過來:“宗主!城外出命案了,您快去瞧瞧吧,聽說有點棘手!”

長安街上人煙凋零,有也只是雙手揣袖往家趕的人。“小晞,你說這次這個案子是怎樣的啊?”“你問我,我問誰?”“行吧行吧,趕緊趕路吧。”

“讓一讓,讓一讓。”謝錦棠扒開人群,拉著傅雲晞進到最前,也是謝錦陽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地方。

見人前來,謝錦陽抬手示意二人進來,傅雲晞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皺眉捂鼻,“咦惹……”謝錦陽對謝錦棠說“我之前在你們倆不在的時候還探過兩個案子,和這個死狀差不多”,利刃般的眉下眸中盡顯深色,“沒有一點痕跡,倒是有一處不同,前兩具屍體都是直接拋屍荒野,這一具用土埋了,最近兩天下雨,清山寺的小和尚上山挖竹筍發現的。“剛下過雨就挖竹筍,也不怕土粘。”謝錦棠隨口說著,撩起裙襬,蹲在了埋屍坑旁,隨手捏了一小撮埋屍土,細細輾著。不多時,輕輕躍進坑裡,一番勘察,抬首望著不遠處的謝錦陽和傅雲晞道,“剛看了一下坑底的鏟痕,不像是近日挖的。”說著又蹲下身,用手細細觸控坑邊緣處的鏟痕,算了一下日子,“今天七月初六,上一次雨是六月十五,這個坑就是在那個時候挖的,是一場有預謀性殺人拋屍案。“你怎麼知道?”傅雲晞一臉疑惑。“土坑邊緣上厚下薄,落點尖邊偏圓,使用的是最常見的圓頭鍬,坑底泥土凝緊,邊緣鬆散,就是雨後土壤的表現。”說著從土坑裡出來,眉頭緊鎖,在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尋找著什麼。謝錦陽不解,想上前幫忙,剛準備邁步,就被謝錦棠察覺並抬手製止。在距離土坑最近的一根竹子旁蹲下,單手扶著下巴沉思道,“這個位置有一道土痕,是泥水飛濺而致。”說著用指尖輕彈了一下竹身,唇角上揚,“是黃槽竹,雨後日長一到兩寸,痕跡上厚下薄又準對屍坑,定是當日所致無疑。”“好厲害呀。”傅雲晞對謝錦棠佩服的五體投地。謝錦棠並未被誇讚衝昏頭腦,蹲在屍體旁,掀起白布隨意的看了一眼,便放下。起身疑惑的看向謝錦陽,“兄長這屍體被人處理過,你沒發現?”謝錦陽收回劍柄上的手,掩嘴輕咳,“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沒有你這麼仔細。”謝錦棠翻個白眼,伸伸腰,走向人群,“兄長啊有空閒你還是找個仵作吧,我是宗主的,還要兼職做你的小跟班,一點銀子都不給,出力的活兒倒沒少幹。”謝錦陽揮手讓手下把屍體抬走,跟上謝錦棠的腳步,“最近門中事務如何?”“託謝大人的福,一切安好。”謝錦陽習慣性的撫上腰間劍柄,“等這個案子完了,我給你安排一下到我們凌霄派.…..”“打住。”不等他把話說完,謝錦棠就把話打斷,“我,長明宗宗主,你們凌霄派若是得空多來接濟一下,我就感恩戴德了,至於到加入你們,我可是從未想過。”“我是誠心邀請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謝錦棠沒有回話,步伐快了一些,對於謝錦陽的邀請,不是一次兩次了,若不是自已喜歡探案,他才不會來。“錦棠,錦棠,等等我……”傅雲晞的聲音從後傳來。謝錦棠止步,轉身時,謝錦陽已經不知蹤影。

傅雲晞喘著粗氣上前,對他說:“死者的身份清楚了,是梁家二房的公子,梁曉。”謝錦棠垂眸,竟然是中書侍郎梁司愉的兒子。剛才看屍體的時候注意到屍體身上的布料並非尋常,以為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卻沒想到是官家子,怪不得凌霄派的人會來,他們可最愛管這類的案子了。而這樣一來,可是為探案增加了不少壓力…….“錦棠,你說這梁公子的死和前兩起拋屍案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嗎?”傅雲晞問到了重心點。謝錦棠搖頭,“暫且不明。”話落,稍加思考一番,接著道,“以後謝錦陽要是再找我,你就說我病了,什麼藉口都行,總之,案子的事情別再找我。”話落便拉著傅雲晞徑直離開。

來到一家酒館,謝錦棠一眼就看見坐在位置上的謝錦陽“兄長,你找我又有什麼事?”“沒什麼,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探案。”“我拒絕,眼下死者是中書侍郎的兒子,牽扯到了朝堂,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官家事。”“哎呀好弟弟你就幫幫兄長吧!”謝錦陽忽然放軟了語氣。“不!要!”謝錦棠一字一頓的說。“哎,行吧。”謝錦陽甩甩袖子轉身離去。

回到客棧的房間裡,謝錦棠看見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坐在茶几邊上,還有被五花大綁的傅雲晞,“城中的案子你都知道了吧?蘇青心頭一緊,回答道:“略有耳聞。”那人顯明來意,“這次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輔佐謝錦陽,查明真相。“你先放了他。”可那男子卻拿匕首在傅雲晞臉上劃了一道口子,說道:“你答不答應?”可這不劃不要緊,傅雲晞直接暴走,掙開了繩子,把男子按在地上,反手拿住他的匕首,馬上就要將那人置於死地,就在這時謝錦棠出聲了:“小晞,殺人犯法,你在他的臉上隨便劃不就行了,反正死不了。”“嗯……有道理!”話落,傅雲晞便手起刀落,在那個男子的臉上劃了十幾道口子,又把人滴溜起來扔出了窗外。謝錦棠走過來,拿出手絹將傅雲晞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又看見傷口已經癒合了,便對他說:“小晞,你這傷過不了幾天就會癒合的。”“唔……那這幾天我不是就沒臉見人了……”傅雲晞都快哭了,狐族的法術中最強的是火系法術,而僅次於它的就是媚術,毀容了實力就會大大縮小啊!

清晨,“店小二在外面說到:“客官,有人找您!”謝錦棠抬手扶額,就知道,謝錦陽這個人對案子的執著可是遠超於常人想象。收拾一番下樓,遠遠的就看到謝錦陽除自已來了之外,還帶來了兩位說客。凌霄派副掌門陳東旭和與他熟到不能再熟凌霄派刑部負責人徐清敏。自從謝錦陽建立凌霄派以來,沒少幫助刑部處理案子,這才認識了二位。見謝錦棠前來,三人紛紛站起,邀他入座,倒顯一種受捧的感覺。

“謝掌門。”徐清敏二十有八,嗓音粗獷,相熟之後,一直

把謝錦棠當做弟弟看待,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先為他斟了杯酒,

便開門見山,“咱們可是老朋友了,我有話直說,這次的案

子,我們真的需要你幫助。”

謝錦棠故顯為難的看向陳東旭,“副掌門大人,您也這麼覺得

嗎?”

陳東旭掩嘴輕咳,看了眼謝錦陽,稍作點頭,“是

的。”謝錦棠雙手抵住下巴,面露難色。

陳東旭看著眼前的小弟弟跟自已兒子差不多大,如果人家不願意做,他也不會勉強。謝錦棠把話聽完,看著謝錦陽,“兄長,你的意思呢?”謝錦陽忙從身後拿起準備好的東西,“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加入凌霄派,衣服和令牌都為你準備好了。”謝錦棠一陣汗顏,可謂都是有備而來。抬手蹙眉,故作思考,“加入是不可能的,但幫助大理寺辦案也不是不行,但我們得約法三章。”謝錦陽:“你說。”此時的他求才若渴,別說三章,三十章都會答應。“第一,我擔任凌霄派仵作,也是這長明宗宗主,只要不是什麼大案子,別來找我。”“第二,我花銷都由長明宗負責,工錢一事,要在原有的數目上多出兩成。”“第三,我要在凌霄派有一間屬於我個人的驗屍房,沒有我的允許,閒雜人等不得進去。”徐清敏連忙接話,“你放心,那種地方你就是請我們過去,我們都不會去。”陳東旭微作點頭,“這三個條件都不是難事,謝掌門,你怎麼看?”謝錦陽輕抿薄唇,臉上是掩不住的悅色,“就這麼定了,什麼時候入職?”謝錦棠眉毛一挑,“現在。”屍體已經被帶到凌霄派,本以為謝錦棠會為她準備一處敞亮乾淨的驗屍房,到了之後,卻是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陰暗的走廊,青黑的磚頭,發黑的木頭,空氣中還瀰漫出濃郁的冷潮味。凌霄派這麼窮了?謝錦陽從謝錦棠的眼中讀出疑惑,略帶尷尬道,“這只是個臨時用地,等破了此案領到工錢,就給你蓋出一間新的。”剛入職就畫大餅?謝錦棠不吃這一套,若不是剛剛答應了兄長,就這破地方,請他都不會來。徐清敏提著盞油燈走在最前。撩起窗簾的時候,燭光晃動,進來的幾個人影都顯得詭異。眼前是極其簡單的躺屍臺,兩條凳子加一塊木板,梁曉就躺在上面。“太奇怪了…....’蘇青還未靠近屍體,就先言出這四個字,讓在場之人一陣疑惑。“你可是發現了什麼?”謝錦陽追問,生怕錯過一絲線索。謝錦棠沒作回答,走到屍體旁掀起白布,自語道,“人死後不過十日,屍體會從頭到腳變成暗黑色,體內的空洞和器官會出現小的爆破,腐化,隨著時間推移,就連最為堅固的牙齒、指甲也開始脫落,緊接著就是體內開始生蛆,心臟、脾胃,各種組織會逐漸分解成血水,而這.....屍體應該在土裡埋了將近二十多日,可看上去倒像不足十日。謝錦陽厲眸微眯,“我檢查過了,屍體上有一層油脂,暫時還不清楚是什麼油脂,會不會是這東西延長了屍體的腐爛時間?”謝錦棠在屍體上撿了一塊可以下得去手的地方,用手輕拭了一下,拿到鼻子下細聞,好奇怪的味道……....“嘔……”徐清敏一個沒忍住乾嘔出聲,轉頭跑出門外。讓人一陣尷尬,謝錦棠也沒有了繼續分解屍體的慾望。蓋上白布並用白布著重擦拭了一下手,“屍體先放在這吧,中書侍郎那邊怎麼樣?謝錦陽眸底泛起幽色,低沉道,“暫時封閉了訊息,梁大人還不知道此事。”陳東旭轉身向外走去,二人也亦步亦趨的跟上。

回到客棧,戴著面紗的傅雲晞早就在此等候。見謝錦棠歸來,連忙迎上詢問調查結果。“怎麼樣,可查到了什麼?”陳東旭半垂眼眸,說:“按照埋屍坑的線索,這具屍體上的油脂是有人故意而為之。”謝錦棠搖頭,“屍體只能判斷作案手段,卻不能推斷出誰是兇手,要破解這個案子,還得從梁家人身上下手。”傅雲晞接話道,“我早就聽別人提起過,這個二公子都失蹤好久了,只是我沒想到他會死了。”“失蹤?”謝錦棠眉心一緊,看向謝錦陽,“這就是你們凌霄派插手的原因?”謝錦陽沉舒一口氣,點頭道,“昨日你要是不說時間,我還真沒想起,上個月十七梁大人來找過我,說梁二公子在十五那天與家人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本以為只是心中不快,外出散散心就會回來,可是足足過去兩日都不見蹤影,這才意識到可能出現了問題。

“十七就報案了,所以這段時間……”謝錦棠滿是意外。謝錦陽抬手製止,接著道,“梁曉是梁家二房所生,在家本就是庶子,得不到重視,人又生性好動,愛惹事非,梁司愉則是看重顏面,多次提醒讓我們暗中調查,就沒有將訊息透露出去,也沒有大費周折。”“呵呵……”謝錦棠冷笑,“不把庶子當人,當初娶二房做甚?”此話一出,氣氛瞬時僵住。

傅雲晞饒有興趣的看向謝錦陽,“你說說這些當官的,先娶妻,再娶妾,還要充那麼多房,照顧的來嗎?”謝錦陽面露僵色,清了清嗓,“正交流案子呢,怎麼談成話外題了,更何況,不是所有人都娶那麼多的女人。”“你倒是想。”謝錦棠毫不客氣的回懟一句,還翻了個白眼,

“凌霄派都窮成那個樣子,連個像樣的驗屍房都沒有,哪有錢娶?”話裡話外,都透露著對驗屍房的不滿。“我說了會給你蓋出一間,就一定會做到,你怎麼還不信。“畫大餅模式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就你們那幾個賞銀,還不夠你的酒錢呢。”“我謝錦陽說到做到。“那我可就等著你了,謝大人。”傅雲晞看著眼前的兩人爭吵,忽然無奈的笑了一下,二人同時把疑惑目光落於她的身上。異口同聲,“笑什麼?”傅雲晞:“沒什麼,就是看著你們兩個人吵架的架勢,像極了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在家也是這麼吵的,不愧是親兄弟。”“切!”謝錦棠冷切一聲。

“老大。”一個急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葉行舟人還未到聲先至。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身影,謝錦棠就猜測案子可能有了新的進展。

俯身在謝錦陽身邊耳語幾句,謝錦陽看向謝錦棠,“最新訊息,梁曉與萬紅樓花魁相識,梁曉出事的這段時間,她接觸最多的一個人就是梁曉的大哥梁晨。

葉行舟差點摔倒,這可是他辛辛苦苦探來的訊息,就被老大這樣堂而皇之的公佈於眾。

蘇青稍作思考,“如此看來,案子倒是明顯了不少。“蘇掌櫃也對案子感興趣了?”葉行舟故意調侃,這可是他們老大三請都請不來的人呢。

謝錦棠從懷中拿出大理寺令牌,伸到葉雲行跟前,“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宗主現在也是大理寺的人。”葉行舟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謝錦棠,“老大,你終於把謝宗主請來了!”

謝錦棠翻了個白眼起身道,“好了,今天有點累了,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再去萬紅樓看看。”離開位置又忽止步,回看著謝錦陽道,“梁家長子逛青樓,次子又死了,像梁司愉那種死要面子的人,如果直接把這些事情告訴他的話,怕是接受不了。”謝錦陽稍作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深夜。安靜的梁府燈火通明。梁司愉速將茶水擱置一旁,起身讓江素娥退下,抬手道,“請。”

謝錦陽到來時,梁司愉已恢復正色,淡青色便服素雅貼身,半垂著的雙眸微顯憔悴,標準的國字臉上滿是官家人不怒自威的氣勢。“梁大人。”謝錦陽雙手抱拳微作禮揖,開門見山,“二公子有下落了。”

隔日,去萬紅樓的路上。本是祥和熱鬧的長安街忽傳驚呼聲,惹得鳥雀盡散,路人駐足。

謝錦棠驚得唇角抽搐,對謝錦陽也是惱到恨不得一拳打死。“屍體上還有很多疑點沒查清楚,你怎麼能讓梁家人把屍體接走?”

葉行舟連忙上前,“謝宗主,這事不是我們老大的錯,梁大人本就和我們老大平起平坐,他要把兒子的屍體帶回去,我們也不好攔截不是?

“你腦子是不是長草了?”謝錦棠回懟,“梁曉現在是死者,我們要透過他來尋找兇手的作案手段以及證據,現在屍體都沒有了,還查個什麼!”“不….不是。”葉行舟急得話都說不利索,“屍體放在梁家,我們一樣可以去調查。”

傅雲晞也覺得不妥,看著葉雲舟接話道,“你知道梁曉是梁司愉什麼人嗎?”“兒子啊。“梁晨又是梁司愉什麼人?“也是兒子。

謝錦棠接話,“梁曉死後,梁晨就與他的相好混在了一起,他現在是最有動機的作案兇手,你把屍體送到了他們家

裡,如果讓梁安司愉察覺我們已經對他的大兒子起了疑心,你覺得他會讓我們根據他二兒子的屍體調查他的大兒子嗎?

葉行舟,“這這這.…..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