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慶功宴

萬寧堡——城東，百戶府。

胡府的大門在晨曦中緩緩開啟，胡琮林站在臺階上，目光穿過熙攘的街道，投向遠方。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昨日的那一幕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是一個風起雲湧的傍晚，胡府前的廣場上人聲鼎沸，一列車隊緩緩駛入視線。胡琮林原本正在書房處理公務，聽到通報後，他放下手中的筆，走到窗前，望向遠方。隨著馬車的接近，他逐漸看清了馬車和馬車上運載的物品，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震撼，車上幾十個韃子頭顱讓他難以忘懷。

自萬曆21年起，大同邊境的韃靼騎兵愈發猖獗，侵擾事件頻發，小到數十人，大到數百上千人，每一次的鐵蹄踐踏都讓邊地的軍民們陷入了無盡的恐懼和痛苦之中。他們不僅掠奪了百姓的糧食和財物，更殘忍地殺害和擄掠，使得許多家庭支離破碎，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種持續的恐懼和痛苦，使得“談韃色變”的說法在大同民間廣為流傳，成為了人們心中永遠的噩夢。

百戶長鬍琮林近日在其府邸內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特邀了總旗袁恒生及眾多小旗一同參與。宴會上酒香四溢，菜餚琳琅滿目，眾人歡聲笑語，氣氛十分熱烈。然而，當夜幕降臨，酒意正濃時，原本嚴肅莊重的宴會逐漸變得嘈雜起來。胡琮林提議舉杯暢飲，眾人紛紛響應，一時間杯盞交錯，酒水橫飛。

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沉穩的軍官們開始放鬆了警惕，他們不再拘泥於平日的禮節，開始大聲談笑，言語間充滿了豪氣與豪放。胡琮林更是頻頻起身敬酒，引得眾人一陣陣的歡呼和掌聲。

“胡大人你今天是不知道，咳咳，你是不知道啊！袁兄弟今天的表現真的是大展我大明將士的風采啊！一把二石弓讓他在場中運用的出神入化，所向披靡啊！哈哈哈哈！”小旗長一個勁兒的誇獎著袁恒生，一個是袁恒生的表現著實讓自已折服，再一個是這般的人才儘早在自已手中提拔出來說不定日後他飛黃騰達了還能夠帶帶自已。

胡府的宴會廳內氣氛熱烈，燈火通明。胡琮林坐在主座上，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正在大口吃菜的袁恒生身上。

胡琮林哈哈一笑，向身邊的侍從示意，讓他們為袁恒生添上酒。侍從們立刻行動起來，將一碗碗美酒送到了袁恒生面前。

袁恒生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胡府的熱情和善意，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然後端起酒杯站起身來。他環顧四周，目光堅定地說道：“我袁恒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總旗，但我深知朝廷的危難和百姓的危亡。我願意為保衛家園、抵禦外侮貢獻自已的一份力量。今天能夠斬殺如此多的韃子，全靠各位總旗長、小旗長們的支援，我感到無比榮幸。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戰勝一切困難和挑戰！”

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充滿了力量和信念。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氣勢所感染，紛紛舉杯響應，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

胡琮林原本以為，袁恒生作為一個小小的總旗，在這種場面說不出什麼話，然而，袁恒生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這不僅意味著自已等人這份功勞自已可以分一杯羹，還透露出一種堅定的信念和決心。

胡琮林不禁對袁恒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哈哈大笑，將酒罈中僅剩的酒倒進杯中，向袁恒生示意道：“好！好！我胡某佩服你的見識和膽識。我一定將今天的戰果好好上報給千戶大人，來，這最後一杯，我們一起幹了！”

兩人的眼神在酒杯間交匯，彷彿在這一刻，所有的顧慮和疑惑都煙消雲散。

在昏黃的燈光下，總旗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看著胡琮林和袁恒生之間的互動，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他對於胡琮林和袁恒生之間的默契和信任感到羨慕，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達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度，這讓他感到自已在團隊中的位置有些尷尬和邊緣化。

另一方面，他也感到了一絲嫉妒。他開始反思自已在團隊中的表現，是否足夠出色，是否也能得到胡琮林和袁恒生這樣的信任和認可。他擔心自已的能力和貢獻被忽視，從而在未來的晉升和發展中遇到瓶頸。

總旗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他知道，只有透過自已的努力和表現，才能夠真正贏得他人的尊重和信任。於是，他下定決心，要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展現出自已的價值。

隨著時間的推移，酒意愈發濃重，一些軍官開始語無倫次，甚至說出了一些平時難以啟齒的胡話。有些人開始誇誇其談，講述自已過去的英勇事蹟，彷彿自已就是戰場上的無敵英雄；有些人則開始抱怨生活的艱辛，對上級的不滿和對待遇的渴望溢於言表；還有些人則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啊啊啊啊—咳咳咳，袁老弟，咳咳！下次，下次有空再來啊！這…這桌酒菜…嗯？袁老弟，咳咳！我聽說你家經常吃食不夠，你…你要不？”這番話說出來，雖有點讓袁恒生羞恥，但想想家中的母親羅氏以及那幾個經常為了自已而餓肚子的小娃娃，袁恒生還是厚著臉皮說道…

“咳咳，嘿嘿，既～既然胡大人這麼說了，那…咳咳！那老弟我就…不…不客氣了哈！咳咳！”

說罷，胡琮林招手示意下人將桌上剩餘的酒菜全部打包好交給了袁恒生，袁恒生在幾位小旗的攙扶下拜別了胡琮林，走出府門，因為袁恒生還未升遷的原因，他還在袁氏老宅住著，隨即袁恒生再次拜別幾位總旗以及小旗長，自已獨自一人提著胡琮林差人用油紙包好的吃食，踉踉蹌蹌的走回了家…

回家的路並不漫長，袁恒生用早已迷迷糊糊的雙眼看了看街邊小路，事實上，生前自已的酒量並不好，他本就極少與人來往，加上囊中羞澀，所以回家的這一段路程可謂是異常顛簸曲折…

“咳咳咳！嗯…娘！兒子回來了！”在袁恒生不顧街坊鄰居的大喊大叫下，早在家中等袁恒生回家的羅氏便急忙出門迎接…

“我兒回來了！快進屋，快！”邊說，羅氏還時不時用雙袖擦拭著眼角的落淚，她早已聽說了今日的戰鬥，身為母親的她即是欣喜，又帶有些許的擔憂，為此，當她哄著小娃娃們睡著後，便一直坐在廳中盼望著袁恒生早些回家。

“娘，咳咳！你莫哭，兒子不是好好的嘛！看！兒子還給你還有娃娃們帶來些許菜食，嘿嘿！”袁恒生的前世可謂極其的心酸，幼時的他母親早故，但在這之後，自已父親又找了另一個女人，對自已也很少有過關愛，因此，說袁恒生缺乏母愛是完全不為過的。

“嗚嗚嗚，我兒有出息了，你爹如果還在，一定…一定會…嗚嗚—”話到嘴邊的羅氏卻怎麼都說不出來，羅氏早已在街坊鄰居的相互宣傳下得知了自已大兒子立了大功，她的丈夫早年便死在了韃靼人的手中，而這般的情況，在整個大明邊境是再常見不過的了…

一兒一母就這樣在廳中談聊了許久，但聊著聊著，母親羅氏便發現自已的大兒子早已睡的不省人事了隨即羅氏欣慰一笑，在給袁恒生蓋了一條薄毯，自已便也昏昏睡去…

寧靜的深夜，“萬寧堡”卻猶如晨日般，今晚的月亮極為皎潔，其中，一束月光好巧不巧的灑向了袁氏老宅的屋頂，照進了袁恒生的心中，深深的烙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百戶長鬍琮林便派人匆匆的趕往了袁氏老宅，帶這位酒還未醒的“明日新星”前往千戶曹文強的府邸…

大同鎮，馬車顛簸了一陣，在一個時辰後成功抵達千戶府邸。

府邸大門並不算寬敞，門前兩對石獅子鎮宅，牆壁凹凸不平，看似剛給柱子上的色卻也掉落了大片…

袁恒生睜大了雙眼，愣神了片刻，他不敢相信自家千戶的府邸竟然比百戶府邸看上去還要破敗，但他不敢亂看，生怕讓千戶曹文強看見心生不滿，給自已找罪受，府邸大門的門童早已等候多時，在禮拜了袁恒生後說道：“老爺已吩咐過了，大人這邊請”

“哦噢，好…好的。”袁恒生第一次到自已上司家中，多少還是心中緊張，門童帶著袁恒生進入門廳，在叮囑了袁恒生幾句後便獨自去敲了敲曹文強寢室的門…

“老爺！老爺！袁大人來了。”這幾句話中，門童大可不必稱袁恒生為“大人”，但此前曹文強再三叮囑，要將袁恒生稱之為“袁大人”，目的主要還是讓袁恒生知道自已對他的器重，增進二人間的關係，讓其對自已更加賣命，而對於袁恒生這種現代人他哪知道什麼大不大人的，為此也只當是門童對自已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