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里有餘,我便看到路邊有熄滅的火把,此時尚且冒著零星的白煙,被人隨手扔在了地上。

我略加思考,便猛地想起,

“糟了,一夜沒回家,父親母親一定是急的不行。大紅咱們快點。”

不等大紅,我當先跑了起來。

火把是剛剛熄滅的,一定是父親使人尋了我一整夜。

又跑了一會兒,便聽見遠處有幾聲喊我的聲音傳了過來

“少爺,你在哪.....”

“金水兒,兒啊,你在哪裡?”聲音略帶哭腔。

“是娘,是我孃的聲音!”

我當即大喊“娘!我在這!我在這!”

也不知娘在哪裡,我只一邊順著小路奔跑.一邊大喊,還不停的朝著前面揮手。

只一會兒,娘便從一側的樹林裡踉蹌著小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下人,看起來風塵僕僕,也是辛苦了一夜。

看著迎面跑來的我,娘一下繃不住便哭了起來。

“兒啊,你去了哪裡?爹孃都急死了,”

說著,不停地上下撫摸打量,檢查我是否安然無恙。

“娘,我沒事!”

我眼圈泛紅,雖說我兩世為人,可孃親對我的關愛,哪有半分虛假?

這又讓我想起了遠在地球的媽媽,更讓我難過了,沉默的低下了頭。

娘見我情緒低落,以為是半夜在荒郊野外受到了什麼驚嚇,

便不責怪,摟著我便往回走。

這時對面山坡下,父親帶著兩個僕人,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一把從母親那裡把我扯了過來,揮手就是一巴掌,

“你.....你..個逆子”

父親被氣的手直哆嗦,

我捂著被父親打紅的臉,淚水順著臉頰流淌,

我流淚並不是因為疼,也不覺得委屈,

看著眼前近六十歲的父親,我挨這巴掌哪裡生的出半點氣?

那是一種十分自責的內疚感。

是啊,我只顧著自已了,為了尋找自已的真相,

為了找尋那條路,回去的方法。

完全忘記了,眼前的這對夫婦,也是我貨真價實的父母啊!

這些年對我的疼愛之情,絲毫不比地球上的爸媽少.

此時的我.陷入了一種十分複雜的情緒,像是十分艱難的做選擇,又像是沉浸在十分痛苦的自責中,

這道題,幾乎無解!

正當我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自拔的時候,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驚醒了我:

“呦,大少爺,玩夠了?我還以為你被野狼叼走了呢。”

說話的正是我那刁鑽的大姐。

母親聽不得半點委屈到我的話語,正要說什麼,

大姐卻更是來了脾氣:

“怎麼著,我是他大姐我還說不得了?這麼多人光找他找了一夜,

一口水沒喝,又困又累的,他多大的功勞?要連累這些人?”

“更何況我可是找學堂的人問過了,靈兒說他放了課就領著這臭狗跑出了鎮子。可沒有人拐帶他!”

孃親也沒說話,只把我摟了過去,生怕我再跑丟一樣。

“金水,這一晚你跑到了哪裡?”

父親像是故意要岔開話題,又想解決心裡的疑問,開口問道。

我略一思量,轉念便說道

“上午去學堂的路上,我聽賣菜的大嬸說,鎮外東邊的小山坡長滿了紅紅的果子,香甜可口,我便想著放課了去摘來些給娘吃,

可我找遍了這裡也沒瞧見哪裡有果子,後來天有些黑了,我看遠處有個破廟,我就走了進去,天更黑了,我又不敢出去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我不可能把實話說給眾人聽,尤其是父親。

若是他知道了他唯一兒子想當一名道士,必定會氣的當場暈厥過去。

“胡說!我和阿福還有阿財幾人。去過你說的那個破廟,那裡哪有你的影子”大姐生氣道。

我靈機一轉,假裝委屈嘟囔著道“可能是我走得太累了,睡的也深沉,沒聽到你們的聲音,我鑽到了雜草堆裡取暖,所以你們才沒看見我的吧”。

“乖金水,你說的那種果子。應該是野梅子,都過了成熟的季節,早敗落了你怎會找的到呢”

母親寵溺的摸著我的頭說道。

“好了,不用再說了,人已經找到,又平安無恙,就都回去吧!”

於是,

一行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往鎮裡走去......

回鎮子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原因是鎮子平時基本無人把守的大門,今天居然有一列士兵把守了。

見我們一行人走來,

一個兵士大聲說道:“什麼人,為何到此?”

說著,手中一把長槍便橫了起來。

這時,走在前面的管家笑著拱了拱手說道:

“我們是鎮上李府的,因昨夜有事情外出了一夜,這才剛回來......”

不待他說完,那士兵當即喝到:“撒謊!有何事非要半夜出鎮,今早朝廷的公文剛下達,關隘剛封閉,你們一行人就來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兒?”

說完便眼神示意其餘幾個士兵,要將我們拿下。

就在這時,遠處有一聲傳來

:“且慢動手”。

遠處來人正是駐邊將軍的副將,王副將。

王副將一眼便認出了我父親,當即示意幾人退下。

王副將近身後笑道:“底下士兵整日只知操練,不通曉人情世故,難免不認得李員外,還請李員外不要介懷”。

說著便哈哈大笑,更是伸手拉起父親的手臂,徑直朝門內走去,

”看來,父親與這王副將是早已相識了”我心道。

父親也是軍人出身,與這王副將更是性情相投,之前軍隊徵收田地的時候,將軍正是派遣此人與我父親交的接,因此他二人一來二去便熟絡了。

一眾人走在鎮裡,我父親與王副將二人走在頭前兒,我和母親緊跟著他倆後面,二人言談中,我隱約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什麼漠北來犯,什麼邊關告急.....之類的。

聽的我父親一會兒搖頭嘆息,一會兒又咬牙切齒。

半晌,

已到了李府大門,王副將與父親拱手告別後便一人離開了。

父親回來後便一言不發,只是眉頭深鎖。

又過了幾日,鎮上的學堂也已經停了,

往日裡人影絡繹的那條通往學堂的大路,現在也顯得些許蕭條,

兩側的門店大多閉門謝客,只剩下零星幾個擺攤的小商販,叫賣聲也幾乎聽不到了。

現如今就連李府上下的氣氛也與以往有所不同。

往日裡,變著法找我母親麻煩的老賊婆如今安分了許多,

我那尖酸刻薄的大姐現在見到我也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無暇找我麻煩。

府上的下人,要麼回鄉探親的,要麼請假回家照顧老人的,

現如今只剩下半數不到,偌大的李府,透著一股莫名的氛圍。

而這一切的一切,讓我的心裡十分不安。

原因不是我,也不是李府,

甚至不僅僅是這個小鎮。

我有種預感,這裡,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