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沒看見?明明那個小生物就在我面前,還在對著我笑,為什麼好像誰都沒看見他?

那我也的假裝沒看見,低頭繼續燒紙錢。

沒想到那個小傢伙癟癟嘴,一副委屈的樣子飛過來,用他那向日葵一樣的臉盤子蹭我的臉,嘴裡嚶嚶的發出嬌滴滴的“嘟嘟,嘟嘟,嘟嘟”。

我繼續不理他,就當他不存在。他就鍥而不捨的一直纏著我,繞著我的頭飛來飛去,似乎是不引起我的注意不罷休。

燒完紙錢,上完香,媽媽前後足足跪了半個小時,我就呆在旁邊觀察了那個小東西半個小時。

出寺廟準備下山的時候,那小東西竟然還繼續跟著我,看來他是認定我了,看這架勢應該是要跟我離開。

我一邊繼續假裝沒看見他,一邊時不時的抬頭或者偏頭用一種不經意的行動把他推到一邊去,看他被撞飛後又委委屈屈的過來蹭我,像個小狗一樣,真好玩。

玩得正起勁兒呢,可能不經意間幅度大了一些,媽媽一巴掌拍到我頭上,“搖頭晃腦幹嘛呢?好好走路。”

只是這一巴掌用力過猛,加之腳下的石板苔重,我一時不防向後踉蹌了幾步,幾欲摔倒,幸虧有個人接住了我......

我慶幸之餘,急忙抬頭想感謝接住我的人,就在這一眼間,我原本腦海裡、心口上的那一塊黑色的空白,被突然補齊了。

就是這個面容,就是這雙眼睛,溫柔又疏遠,我看著他,愣怔住,眼框開始發酸,手不自覺的朝著他的臉伸出,連頭上的那個纏人的小傢伙也跑到他肩膀上去蹲著。

媽媽“啊呀”叫了一聲,著急忙慌大力把我拉開,一邊對著那個男生和他的父母道謝,一邊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跟我家乖寶開玩笑,不小心用力過猛了,沒傷到你吧?謝謝你接住她了!”

那個男生搖頭,他爸媽說沒事,我就一直盯著他,手被媽媽緊緊的捏住。

他看到我了!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已。

我心中雀躍:你終於能看到我了!!!只是才看了幾眼怎麼就轉開了?

媽媽一邊和他們寒暄,一邊不停拉扯我的手,示意我過了......

確實過了。

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充滿無奈和尷尬,沒話找話說,一直拽我搖晃讓我別看了。

他的爸媽見我傻呆呆的,不像沒事的樣子,就要拉著兒子離開,子不語怪力亂神,寶貝兒子可別被個精神不正常的女孩子看上了,雖然長得還不錯。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之下,我和他都沒有說過話,我嘴唇輕顫,心裡甚至有些害怕。

前世我大仇得報沒多久,便失去鬼形,只留一抹殘魂在那枚骨灰戒指裡。

不久後顧影卸任,帶著殘存我的意識的戒指開始環球旅遊,我們穿越沙漠、穿越戈壁、漂洋過海,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見識不一樣的地域文化。

那樣的日子一直到他四十歲生日,我們登上了一艘巨型遊輪。在遊輪上,他傾訴一般對著戒指說了好久,說了很多,關於他,關於我,關於......他的聲音溫柔中帶著深深地悲傷,聞者落淚,我很想回答他,安撫他,和他對話,但我那時的能力連凝聚鬼形看看他都堅持不了多久,更別說從來沒做到過的對話。

在浩瀚無垠的大海里,我們已經隨著波浪漂流了很長時間。終於,他艱難地爬上了巨大的遊輪頂部。當遊輪逐漸靠近一座高聳的冰山時,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驚恐萬分,心中一片慌亂。在慌亂之中,我竟然奇蹟般地再次凝聚出了鬼魂的形態。我拼盡全身力氣,奮不顧身地撲向他。

就在那一瞬間,那個在海水中毫無掙扎之力的男人,在看到我的瞬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嘴角卻流露出一種令人心碎的笑容。

然而,在兇猛的浪潮侵蝕下,他無法開口說話,原本平靜的面容開始扭曲,透露出無盡的痛苦和猙獰。他的身體在海浪的猛烈拍擊下,如同風中的浮萍般搖搖欲墜。

我心急如焚,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救他,但一切都顯得那麼無力。

在劇烈的海浪晃動之下,我們甚至連彼此靠近都做不到。

而那枚象徵著我們之間聯絡的戒指,也在洶湧澎湃的浪潮中掙脫而出,遠遠地飄走。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風平浪靜,直至消失在我的視線盡頭……

......

那個傻乎乎的小東西撲閃著透明的小翅膀又飛回到我頭上,也跟我一樣盯著他離開的方向。

我囁嚅著嘴角,幾次想說話也都沒有發出聲音。

媽媽擔憂的看著我,拉著我的衣角重新往寺廟方向走,“乖寶,媽媽不是故意那麼大力推你的,你可別中了邪似的,看了別人小帥哥一眼就想著跟別人跑了呀?你要是跑了你爸爸會打死我。”

我用力嚥了咽口水,終於找回了自已的聲音,只是很哽咽,很黯啞,“媽媽,我沒事,剛才沒站穩滑了一跤而已。”

“你以為你媽媽我現在擔心的是你滑了一跤的問題嗎?我倒是寧願你真的滑了一跤。”女大不中留啊!!!

“乖寶聽話,咱在寺廟吃頓齋飯再走。”吃了飯他們也該走遠了碰不上了吧?

“媽媽,你是不是認識他們?剛才你跟他們說話了,不像第一次見。”

“不熟。”

媽媽拉著我去齋堂,路過功德箱的時候停才來,沒有絲毫猶豫,一張一張往裡面塞了十張毛爺爺。

我在一旁看的一臉肉疼,顫巍巍伸出手想截胡,窮日子過慣了,這種一下子少了一千看著就難受。

媽媽不讓我碰那些錢,捐完了還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託福”,然後拉著我的手帶我去吃飯。

自從剛才見了顧影,我的腦海一直是麻木混沌的,跟在媽媽身後一言不發,拿到菜之後找了一個空著的二人桌,面對著媽媽開始翻飯,我戳著味道寡淡的飯菜,心裡已經翻江倒海。

回來的這段時間我竟然把他忘了,顧影,十二中的校草,前世幫我報仇,幫我把骨灰盒帶回家,把我們一家三口還有他父母放在一起每年祭拜的人。

也不知道他用我的骨灰練的魔功練成了沒有?上輩子一直也沒看到他使出來。

如今我不會腦子不清醒去招惹那些不該招惹的,只要我好好的,我爸媽也會好好的。

但是他呢?他的爸媽現在沒事,也不知道在前世,他的爸媽是什麼時候出的事?

媽媽惆悵的看我只戳不吃,囉囉嗦嗦給我夾了很多菜,我沒注意聽她說了什麼。

我看了她一眼,再看我碗裡堆得冒尖的齋菜,“......”

“乖寶啊!你真的喜歡剛才那個小夥子嗎?”看了一眼就開始魂不守舍的。

“啊?”我夾著飯菜,快速往嘴裡送,其實味道還是可以的,畢竟,我吃過更加索然無味的。

媽媽心疼的看著我,“乖寶,你不是不愛吃這種純素菜嗎?”

我嚥下去一口,“偶爾吃一次還是可以的,媽媽快吃吧!吃完我們下山,還有好遠呢!”餓的時候,什麼都好吃。

媽媽心事重重的開始吃,不時投遞給我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這孩子,一見鍾情,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要為了對方減肥?還想快點吃完去追人家?

我吃飯的速度很快,上輩子剛上班時候練出來的。沒幾分鐘,我就吃飽了,安靜的坐等著媽媽在那裡數她的米飯,我也不催她,看著她大概數了二十來分鐘,終於放下碗筷。

我看著桌上盤子裡還有的一點剩菜,拿起筷子夾來吃乾淨,然後才拉著媽媽下山。

媽媽驚訝且不解:“......”

我沒做解釋,習慣就好了。

上山困難下山易,花了80塊錢,索道直達山底。

下了索道,老遠就看到停車場附近圍著一圈人,還有刺耳警車的鳴笛聲,我不由心下一緊,拉著媽媽飛速往那邊跑。

媽媽拽著我,我不讓我去湊熱鬧,但是拗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