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春華閣出事了。”

汀蘭殿眾人品著佳餚正閒話家常忽然一名宮女慌慌張張撲倒在地。眾人聽到這話心中一緊不約而同看向言正清和容硯書,二人見狀顧不上寒暄相互攙扶著起身疾步離去。林芷鳶以為陰謀得逞一面裝作神色慌張一面提著衣裙跟著追了上去。

“國公駙馬你們彆著急二公子和縣主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話容言兩家兄妹恨不能追上去撕了她的嘴,誰不知道容疏月和言子暮往春華閣去了她倒好生怕旁人不知道似得非要嚷嚷的滿城皆知,好在二人提前同家裡打了招呼要不然這三人非要嚇死不可。

宴席主角離去已是無趣眾人見有熱鬧趕緊跟著追了出去,隨著人群吵吵嚷嚷消失高臺上太子慢慢悠悠轉身帶著太子妃起身。

“走吧,我們去請父皇出來醒醒酒,想必他也許久沒看過宮中這般熱鬧了。”

“殿下所言極是。”太子妃溫婉笑著回應攜手走出門前往乾元殿方向。

初春之夜蒼穹陰雲密佈不見絲毫光華,沉寂的春華閣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慕湘聽到動靜昏昏沉沉撐起將要散架的身子睜開眼,當她看見滿床狼藉那刻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夜空。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芷鳶還沒察覺到不對勁興奮地領著人撞開內室大門,就在晟王接到通知趕來看到床榻之上沒有動靜的姚亦云和林燁楓時怒意衝上了雲端,他猙獰著面容抓住林芷鳶肩膀顫抖著怒吼道。

“不是說亦云送容疏月來換衣裳嗎,為何她會死在這裡為何還是和林燁楓死在一處,母妃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面對著暴怒的兒子和失控的情況林芷鳶不知所措紅著眼顫抖道。

“不,不是我本宮也不知道,興許興許是有人陷害。對是容疏月就是她分明亦云是送她來的怎麼卻不見她身影。”

原本還驚慌的林芷鳶想到容疏月像是找到了宣洩的突破口掙開晟王瘋一般四處推門尋找,最終她在西偏房看到慕湘沉睡在張太醫長子身旁時再也受不住打擊昏厥過去。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跟在林芷鳶身後的翠紫見她昏厥連忙衝上去將人扶起趕來看熱鬧的人見情況失控紛紛掉頭逃離,言容兩家在搜尋一圈無果後心中石塊落地。

雖然此時晟王怒意難控但暈倒的到底是自已母妃,於是猩紅著眼呼和著宮人將林芷鳶送走,此時門外兩道明黃身影突然出現元帝擰著眉跨過門檻審視著晟王。

“慕千凌你當真是有個好母妃啊,德妃抱病朕將宴席交給她來操辦她這是操辦的什麼!”

眼見林芷鳶計劃徹底失敗還毀了皇家名譽元帝怒不可遏伸手砸碎了桌上的茶盞,晟王本就賠了夫人還被飛濺的瓷片劃破臉頰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怒吼道。

“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這些汙糟事父皇以為兒臣願意瞧見嗎。”

說完晟王甩開元帝奪門而出,壽全見狀忙上前扶住他。

只是元帝此刻雖是氣憤但卻不能由著事態失控下去當即召來了今日當值的禁衛軍統領卓雲啟,於是原本寂靜的皇宮四處燈火通明禁衛軍將皇宮圍的鐵桶一般。

慕千凌在元帝面前嘶吼一通後並沒有離開,他趁著夜色避開皇宮影衛潛入林芷鳶寢殿一進門他找到林芷鳶低聲道。

“母妃我知曉你做這些事是為了我,但如今事情敗露你必須將罪責推脫出去,你讓宮人下的藥在何處我找人替你擔了這罪責。”

林芷鳶被一連串事情刺激到神志不清說不出話偏頭看向梳妝檯上那方紅色香包,晟王順著她的目光疾步衝過去拿走香包又悄悄溜了出來。

此時從後門探聽訊息的翠紫正巧回來,二人相撞晟王穩住身形及時伸手攬住她,當他垂眸看到面前羞怯的翠紫忽然笑的明媚伸手將她擁入懷中聲音魅惑。

“翠紫我知曉你戀慕我,即是如此......。”

就在翠紫享受著男人溫暖懷抱以為他傷心之下將她看上了眼,卻不想下一秒尖銳匕首狠狠刺入心房。

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慕千凌,卻見他神色輕蔑飛速將紅色香包塞入自已手中拖拽著衣領走向黑暗。夜色中翠紫顛簸的軀幹左右擺動體內生機緩緩流失,身體的疼痛伴隨憤恨讓她到離開那一刻也不曾合上雙眼。

隨著容疏月計劃的順利進行桌雲啟在宮人提示下追查到御花園湖邊發現了草叢中散落的繡花鞋,他循著石板路上殘留的雜亂腳印帶著人一路追蹤向東宮左側腳印消失盡頭是不知何時被推開的昭陽殿。看著眼前無盡黑暗手下的人在陰風陣陣的空蕩宮殿汗毛樹立下意識嚥了咽口水嘴唇哆嗦道。

“統領要不我們還是去別處找找吧,這昭陽殿十幾年沒人住過而且聽宮裡值守的兄弟說這裡頭還經常傳來奇怪的響動,屬下屬下實在......啊~~。”

那個小侍衛沒說完就被突然出現披頭散髮還渾身滴水的女子嚇暈了過去,卓雲啟硬著頭皮木訥轉頭看向那女子卻聽她喘著粗氣抱怨道。

“卓叔你再不來我都要凍死了。”

容疏月伸手抹開臉上溼噠噠的髮絲癱坐在地上,卓雲啟提燈蹲下拍著心口重重撥出濁氣無奈道。

“小祖宗你在這裡倒是早些叫殿下送個信,我差點叫你嚇死。”

容疏月瞧見叱吒風雲的卓統領不停撫摸心口順氣不厚道的噗嗤笑出聲。

“卓叔怎麼十年不見你膽子變得這麼小。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但是隻有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帶人在昭陽殿找到我才能讓那位相信我的話。”

卓雲啟聽著她說的話雲裡霧裡疑惑不解容疏月卻沒時間再和他解釋迅速靠在他身側小聲道。

“卓叔你若信我什麼都不必說,待會抱著我直接去太醫院。”

音落偏頭暈倒卓雲啟一頭霧水,就在這時方才暈倒的侍衛睜眼醒來當他抬頭看到“女鬼”靠在卓雲啟身邊正要喊叫卻被他捂住了嘴巴。

“喊什麼喊哪裡有鬼這是駙馬家的雁南縣主,你快點提著燈我抱縣主去太醫院。”

卓雲啟不等小侍衛反應將燈籠塞進他手中自已俯身抱起容疏月,小侍衛雖被嚇的不輕卻十分好奇這位傳說中的縣主於是舉著燈籠大著膽子撇了一眼卻聽到她模糊不清的呢喃著。

“姐姐救我”

雖然他心中害怕到底好奇多些旋即偏頭看向卓雲啟疑惑道。

“統領您聽見縣主在說什麼嗎?”

卓雲啟本就心煩想訓斥侍衛,但轉念想起太子和他說過容疏月需要他協助於是收斂了脾氣冷聲道。

“聽不清大概是長姐救我還是救命來著,哎呀甭管她在說些什麼咱們趕緊去太醫院晚了真要出人命的。”

卓雲啟怕說多了露餡簡短回應後加快步伐前進,卻沒注意到身邊侍衛在聽完他說的話之後一張臉瞬間煞白。

這邊卓雲啟抱著容疏月風風火火去了太醫院,那邊晟王將翠紫和香包扔在皇帝面前撲通跪地聲音哽咽。

“父皇兒臣原以為是母妃管理不善卻不想今日之事是她宮中賤婢所為,方才兒臣去到母妃宮殿想要問她幾句話卻抓到翠紫鬼鬼祟祟拿著這香包就要出門,兒臣察覺不對抓住她盤問才知道春華閣被她點了迷香。”說完雙手奉上香囊,

“今日母親叫燁楓表哥來宮中取送給舅舅的硯臺,翠紫原本就對錶哥傾心已久聽說後便想趁著宮中宴會無人注意與表哥生米煮成熟飯。誰成想亦云半路陪著雁南縣主過來她嚇的逃了出去,後來不知為何雁南縣主不知所蹤亦云卻和表哥死在了一處。”

晟王陳情結束容硯書眼中冷意越發濃重,他三言兩語將林芷鳶下藥之事推脫乾淨又暗戳戳將矛頭指向失蹤的容疏月還真是將元帝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而此刻原本頭疼如何圓了這件事的老皇帝接到晟王送來的替死鬼也算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側目瞥了容硯書一眼冷聲道。

“你說翠紫下藥只是你片面之詞,若說她下藥是為了攀附林家緣何小七和張侍郎會發生那樣不知廉恥之事。”

“那自然是因為七公主不忿今日遭遇想要去宴會哭鬧路過時聽到了動靜不幸中招了。”

不知何時齊王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他領著太醫院張太醫淡然走來拱手行禮。

“父皇兒臣今日身子不爽利沒能參加宴會便想著要去太醫院看看,沒成想兒臣病還沒看便等到了卓統領抱著昏迷不醒的疏月妹妹進了太醫院。原本兒臣是想守著那邊以防出現紕漏卻聽聞張太醫的兒子玷汙了七妹只好帶著他來走一遭。”

音落齊王側開身安靜退到一旁,此時門外老太醫張楚仁顫抖著身子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

“陛下犬子不曾進宮今日也是聽說老臣出宮晚所以前來迎接的,只是犬子向來方向感弱又無法帶小廝進宮這才誤打誤撞衝撞了公主,陛下恕罪啊!”

說完張楚仁痛哭流涕不停磕頭,晟王卻是竄到他面前拎起他便要動手元帝見狀忙起身攔住。

“住手,晟王你眼中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元帝不滿瞪著晟王冷哼一聲拂袖轉身。

“原本好好的宴會鬧成這個樣子朕已身心俱疲不想再耗下去,既然賤婢已經招供伏法晟王便安排人將林家公子和側妃帶出宮好生安葬。至於張乞雖對公主做了不可饒恕之事但念在他孝心可嘉又是無辜牽連的份上不做處罰讓欽天監擇個近點的吉日迎娶七公主過門吧。”

聽到皇帝大發慈悲放過兒子還許了公主下嫁張楚仁老淚縱橫感激涕零叩首退下。

“罪臣謝主隆恩。”

元帝陰沉著臉拍板定案,晟王雖面上不服到底不敢再放肆恭恭敬敬行了禮帶著人去收拾殘局。齊王見這面事了身旁的容硯書又神色不安上前行禮試探道。

“父皇疏月妹妹還昏迷不醒姑父也心急如焚要不咱們還是去太醫院看看吧!”

經齊王一提醒元帝才想起面前站到現在焦急不安的容硯書,既然此事不成他也想著不能再出紕漏於是也不多說跟著眾人又匆匆趕向太醫院。張楚仁眼見眾人離去知曉自已須得跟去,於是只招呼門外跟隨而來的醫女醫正去照料七公主和張乞也急忙出了門。

雖然因著林芷鳶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戲碼宮中已是亂作一團,但藉著古老頭給的裝病藥丸容疏月卻是清閒萬分。

起初卓雲啟將臉上毫無血色的她抱來時容念瑾和言家兄妹嚇的半死,若不是太子妃支開人讓他們單獨待了一會只怕不等齊王來太醫院容念瑾就要殺去凌霄殿了。

容疏月這會被人伺候著洗了熱水澡換了乾淨的衣裙躺在軟榻上渾身舒坦,內室門外被授意望風的太子和容念瑾坐立不安神情疲倦,當然他們的疲倦只是因為在太醫和禁衛軍面前演了一場兄妹情深的悲情戲碼,但坐立不安實再是因為他們被一群大男人盯著覺得頭皮發麻。

要說演戲也是實實在在累人,就在他們貼著門外來回踱步想要放癱之時身後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容念瑾察覺元帝進門動靜轉身行禮高聲道。

“念瑾叩見陛下。”

容念瑾聲音一出言若羽和太子妃相視無言一人捏著帕子眼眶紅腫似要哭泣,一人神情沉重擰帕子擦拭著容疏月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珠。隨著木門緩緩推開二人收起情緒欠身行禮元帝卻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容硯書心憂閨女搶先上前檢視,當他瞧見軟塌上面色蒼白的容疏月心中閃過一絲慌亂,他顫抖著手撫上容疏月額頭她被褥下的手悄悄伸出捏了捏他的手指才緩緩撐開了眼簾,“甦醒”後容疏月看著滿眼擔憂的父親眼眶通紅有氣無力詢問道。

“爹爹,側妃娘娘可得救了?”

容硯書側坐軟榻邊神情溫柔眼眸垂下,他輕撫著容疏月髮絲沒有正面回答反詢問起了容疏月。

“月兒你身子可還有不適?今夜春華閣到底發生了什麼緣何你會渾身是水被卓統領送來了太醫院!”

見容硯書沒有正面回答“虛弱”的容疏月忽然鬆開握著他的手弓著身子失聲痛哭。

“都怨我都怨我,若是我沒失足落水若是我能早些醒來側妃娘娘就不會有事。都怨我~”

容疏月哭喊著抬手無力捶打著自已,言若羽雖知曉是演戲也怕她失手打壞了自已忙撲過來緊緊抱住她。

這時在宮中跑了一遍回來的言子暮聽到她逼真的啜泣強忍著笑意麵色陰沉疾步進了內間身後還跟著送容疏月回來的侍衛。

“陛下容稟,席間因著妹妹擔心雁南縣主安危微臣便親自去探望。不曾想等領路的內侍離開後臣剛靠近春華閣便聽見縣主哭喊著側妃小心,就在臣察覺不對想要推門檢視時身後突然有人偷襲。當時臣越是想靠近春華閣此人便越是糾纏阻撓無奈臣追著他打了一路,後來此人失手被擒咬破舌根藥囊自盡,臣上前翻查時在他身上找到了暗影堂的腰牌。”

說著遞上了一塊銅牌背後赫然印刻著暗影堂正面是篆體雕刻的餘一字樣,元帝端詳著腰牌又看看“內疚抽泣”的容疏月自動腦補了一出姚亦云心軟推開容疏月,門外刺客追殺言子暮後容疏月跌跌撞撞慌不擇路落水的大戲。

就在他以為自已萬事瞭然於胸時容疏月袖中無意滑出的玉牌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詫異推開言若羽將紫色玉牌拾起反覆檢視後定睛注視容疏月聲音微沉。

“雁南,你告訴朕這朝陽軍令是何人給你的?”

朝陽軍令四字如同平地驚雷炸開震的眾人頭皮發麻,太子慕千辰驚愕看向容疏月卻見她哽咽道。

“當時我好不容易從湖中爬了上來昏昏沉沉跑進了一座宮殿,但是那宮殿空蕩蕩的。我失去意識前看到一名身著鳳凰花衣裙的姐姐她往我手中塞了這個說這個能護佑我平安再後來我便記不得了。”

容疏月說完元帝握著朝陽軍令的手微微顫抖,他看看紅眼虛弱的容疏月又看看手中找了十幾年不曾出現的朝陽軍令心中疑慮重重,此時跟在言子暮身後的侍衛適時拱手行禮看向元帝。

“陛下,微臣是跟著卓大統領送縣主回來的,雖不知縣主是如何去到昭陽殿的但微臣和大統領找到縣主時她就在大殿門口,當時卓統領抱著縣主來太醫院的路上縣主還呢喃著姐姐救命手中正握著這塊玉牌。”

侍衛的話佐證了元帝心中猜想徹底打破了他疑慮,沉默了半晌他深深嘆了口氣將朝陽軍令溫柔放到容疏月手中眼神慈愛。

“雁南這朝陽軍令既是你阿姐送的便好好留著吧!今日之事叫你受驚了,待你休養好舅舅會在朝陽軍中指派三千將士交給你,到時便不必擔心有人傷害你了。”

容疏月聽到朝陽軍令到手自然欣喜但卻不能表露,她掙扎著起身將玉牌雙手遞給元帝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聲音沙啞。

“舅舅,這朝陽軍令您留著做個念想吧。”

看著眼眸清澈的容疏月元帝仿若看到了過世前同樣將玉牌遞到他面前的昭陽於是沒有猶豫紅著眼將玉牌佩推回去笑道。

“既然收了玉牌便替你昭陽姐姐多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好了時辰不早朕也要回去了。硯書你回府後便預備預備上朝事宜吧!明日朕會讓尚服局將你的太師朝服送去容府,這樣雁南這個丫頭也不能再像今日那般自稱民女來氣朕了。”

音落也不等人回應任由著壽全攙扶著離去,看著他搖搖晃晃落寞離去的背影容硯書淡然異常轉身朝門外躬身行禮恭敬道。

“臣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