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遠超屠夫想象。自黑刀留下的庇護禁制消散,屠夫就過上了顛沛流離的苦日子。

黃沙蔽日,大妖橫行,之前屠夫所斬殺的那些禿鷲只能算是當前食物鏈底層,也是,只能靠著腐屍度日的物種能有多強大。

如同喪家之犬般,沒有黑刀所傳殺伐大術中的隱匿之法,屠夫恐怕在禁制剛剛解除之時就被那個不知道在何種境界的老殭屍吸乾血了。

“太可怕了!”屠夫心悸。從遇到老殭屍的那一刻,屠夫簡直亡魂皆冒。

老殭屍口噴黑色濃霧,腐蝕性驚人,波及到的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周身環繞濃濃煞氣,進入到老殭屍煞氣領域的生靈一瞬間便化為黑灰。屠夫親眼所見,一頭體長數達幾十米的形似白虎的妖獸在老殭屍的手下走不過十招,尖銳的虎爪劈在老殭屍的身上,如同金鐵交加,錚錚作響,火花子四濺。老殭屍紋絲不動,鋒利的雙手輕輕劃過,碩大的白虎頭顱便被斬掉,一頭迷你的小白虎茫然的從白虎頭顱飛出,還沒來得及遁走,便被老殭屍一口吞下。那是白虎的元神精魄。

原本進入煉皮大成而沾沾自喜的屠夫,馬上便被現實澆了一頭冷水。活下去才是王道,夭折的天才只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其實在黑刀給屠夫留下禁制之地,距離真正人類軍隊戰場並不是很遠,煉皮大成的屠夫視力也有所提高,站於高處,都可以看到城牆。直線前進,恐怕以目前屠夫的腳力,半天時間就可到達。但是,扛不住各種妖邪鬼物的殺戮,屠夫只能跑跑藏藏,曲折婉轉,不知道浪費了多少路徑。

“大戰期間,巡邏隊呢?斥候呢?這麼沒有警惕心嗎?”屠夫邊跑邊吐槽。

屠夫沒有休息過片刻。剛擺脫老殭屍,便在晚上又遇到了陰兵過境。這處戰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生靈,簡直就是陰煞鬼物的天堂。屠夫只能竭力隱匿,不敢發出一絲氣息,浩浩蕩蕩的陰兵隊伍足足走了一夜,天色拂曉之時才慢慢退去。

簡直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七日,整整七日,屠夫到處逃竄,他的實力在這片戰場中,太過於低微,打不過怎麼辦,只能跑。他見過成片的陰兵過境,也遇到了如同汪洋一般的白骨大軍,各類妖邪,層出不窮。還有龐大到如同遮天蔽日的樹精在月下翩翩起舞,樹上陰氣森森,一雙雙發出異光的眸子緊緊盯著屠夫。

肯定被發現了,但是奇怪的是諸妖邪不為所動。屠夫冷汗直流,撒丫子狂奔。他猜測,一來是自已實力低微,人家都看不上自已。二來便是,那巨大樹妖應該是在進行某種修煉,顧不上搭理自已。無論哪種,屠夫總算逃過一劫。

直至第七日,屠夫在被一群狼妖追殺時,一小隊人類軍伍終於出現。一個個氣血沸騰,周身圍繞陣陣煞氣,三下五除二便斬殺群狼,剩餘的狼妖四散而逃,眾人也不追擊。扛起屠夫向城內奔去。

路上,一個身形足有兩米,渾身肌肉虯結的彪形大漢好奇的詢問屠夫:“你一個小娃娃,怎麼跑出城了,斬殺妖邪哪有那麼容易?當真不怕死?”眾軍伍以為,是城中居民私跑出城,妄想為家中戰死的先輩報仇。

好吧,屠夫以為自已已經是彪形大漢,跟這些軍伍相比,自已的體型真的算是個小娃娃了。

對此,屠夫早有措辭。“妖邪襲村,村中無一人生還,只有我在諸多長輩的庇護下逃了出來。”說罷,屠夫努力調節氣氛,讓自已變得悲傷與恐慌起來。其實根本不用如此掩飾,一路逃亡,屠夫此時的精氣神都已被消磨殆盡,一臉萎靡,滿身沙土與血跡。

眾人不禁腦補。“可憐的孩子。”但也沒有放下警惕,如今人族勢大,與眾妖魔決戰於此,化形的小妖獸雖然少見,但不是沒有。不過無妨,城門口有照妖鏡,是人非人,一照便知。能在戰場中活下來的,可沒有莽漢。

還沒進入城池,屠夫已然堅持不住,暈了過去,又累又餓,體力早已透支。要不是《殺生道》霸道異常,掠奪眾生造化,餓都能把屠夫餓死。如今暫時安全,雖然不知是福是禍,但好歹都是人類,緊繃的心一放下來,自然扛不住身體本能。

悠悠轉醒,屠夫已然躺在一所軍舍內。屠刀立在自已床頭,讓屠夫心下一鬆,黑刀的傳承太過驚人,其本身的材質也舉世無雙,若是被人察覺,他無法解釋。

軍舍很是簡陋,只有十張床並列,地上是夯實過的土地,牆上掛著一些衣物與甲冑。軍舍內滿滿當當,諸軍士都在,正是之前在城外救助屠夫那一小隊,他們或盤腿修煉,或擦拭兵器,一片靜謐。軍舍雖然簡陋,但是乾淨整潔。

“怎麼樣?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之前詢問屠夫的那個彪形大漢注意到屠夫醒來,一個閃身越到屠夫床前,關心問道。“還好,沒有大礙,只是之前有點力竭。”好快的速度,屠夫雙眼一眯,回覆道。說罷便起身下床,彎腰抱拳施禮道:“多謝諸位大哥救命之恩......”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軍士打斷“都是人族,說什麼多謝,以後上了戰場,多殺幾個妖魔便是。”

“是極是極!”周圍眾軍士也都放下手中活計,圍了過來,應和道。

“我叫周通,乃平亂軍中一百夫長。隨軍的軍醫和萬夫長王衝將軍都來看過你,說你沒什麼大事,只是過於乏力。王衝將軍更是點名讓你醒過來後去見他。”彪形大漢也就是周通說道。

屠夫驚異,自已剛入城,就引來了一個萬夫長的目光,怎麼回事。

“放心吧,王將軍只是好奇,你根骨顯示才六歲,怎麼就有如此身形,竟然已經煉皮大成。要不是照妖鏡為你正身,你哪還能站在這裡。”看出了屠夫的狐疑,周通為屠夫解釋道。“這小子哪裡像六歲?”周通心裡也奇怪。

“該忙啥忙啥去”周通擺手驅趕眾軍士。“走吧,隨我去見王將軍。”說罷,便轉頭走向軍舍門口。

“也是,自已初來乍到,正需要一個身份證明,照周通和其他軍士所言,只要是人族,便是安全的,此去應當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自已身負黑刀傳承,也得一切小心。”現在自已身處軍營,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既來之,則安之吧。當即心下大定,跟隨周通而去。

出了軍舍,屠夫一愣,這軍營也太大了,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際。這何止過萬,一眼過去,無邊無際。之前屠夫在城外就看到城牆,現在回想,恐怕當時自已預估所謂半天腳程都是錯的。就這處軍營都如此龐大,那圍繞軍營的城牆得多麼壯觀。

走了約莫十分鐘,才走到王衝軍舍。雖是堂堂萬夫長軍舍,但也和周通軍舍差不了太多,同樣非常簡陋。只有門口有兩個親兵護衛,執戟挎刀,散發著強盛的氣息。

“這兩人恐怕能秒殺周通了都。”屠夫咂舌,這軍營的強者也太多了。碾死自已恐怕和碾死一隻蟲子一樣簡單。

進入萬夫長軍舍,舍內同樣簡陋,一個案子立於舍內,兩排兵器架上兵器甲冑橫立,幾個座椅整齊的擺在兩側,牆上掛著地圖,簡潔幹練。一個年輕男子伏案於前,身穿黑衣,身形修長,倒像是個書生一般。他神情專注,對於周通和屠夫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專心的研讀著手中書籍。

“將軍,人已帶到。”周通神情恭敬,彎腰抱拳施禮道。餘光掃到一旁呆愣的屠夫,周通氣急,這傻小子,怎麼這般無禮。不過想起他只有六歲?倒也理解。傻小子沒見過世面。

擺擺手,書案前的王衝頭都沒抬。周通便再次恭敬道:“屬下告退。”慢慢退出數步,才轉身離開。

屠夫倒也不是無禮,只是地球時代的他,哪裡見過這陣仗。所以一時手足無措。

“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此地作為人族與妖魔決戰之地,幾千年來只有這鎮妖關一座城池,方圓數百里,並無其他村落,據周通所言,你之前所謂的妖邪襲村,騙一騙底層士卒還行。對我而言,漏洞百出啊。”王衝語氣平淡,依舊頭都不抬的說道。

屠夫冷汗直流,這怎麼辦?誰能知道,這只是一座孤城。難道說:“我來自地球?”屠夫倒不擔心這王衝也會所謂的“他心通”,“他心通”所需的境界,就目前屠夫所知,還遠遠不能掌握。而且,就算王衝真會,有黑刀傳承,識海中留有黑刀的傳承禁制保護,自能抵擋。

急中生智之下,屠夫已然有了說辭“我叫屠夫,家中遭劫,也確實就剩自已一個,但是我肯定是人族。”

剛剛醒來在周通的軍舍,眾人既然提到“都是人族,何須客氣”,話裡話外的意思,種族有別,那既然都是人族就不用客氣。而且現在人族與妖魔大戰,只要自已陣營正確,那麼應當處於安全。

果然,王衝也沒再多問,終於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著屠夫,問道:“屠夫?你這名字倒是有意思。可是你這體型,言辭,骨齡怎麼能是六歲呢?”

“唉,自已這一米七八,都快一米八了,咋看也不是個六歲的人啊。”

誰能想到,這世界,人均會摸骨。

屠夫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自小跟隨家中長輩見過諸多事例,典籍書卷亦有涉獵,書中自有道理,言辭而已,讀的多了,便會說了。至於體型,家中長輩曾說,這是我天賦異稟所致。”

“嗯......跟我所料一致,生而知之,當是天賦異稟。畢竟有的天才妖孽,出生便是通幽境!你這雖不常見,但一身根骨通透,經脈俱通,倒也是少見。”王衝點評。

屠夫一頓胡咧咧,竟引來王衝點頭認可。這可真是......

“這......這就過去了?”屠夫無語。看來自已還是小瞧了這個世界,天驕妖孽縱橫,自已頂多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如今你也算是孑然一身,再無牽掛。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可願留在軍中?”王衝起了愛才之心。站起身道:“當今陛下雄才偉略,威壓四海,十二歲登基以來,奮六世之餘烈,僅僅十年便收歸人族,一統大涼州所有人族力量,諸聖地,世家莫敢不從。從此人族再無分裂,統一力量,欲創古今未有之奇蹟,打出人族威能。人族不再是被眾妖魔奴役,壓迫與豢養的血食。這是一個大世,群雄並起,天驕橫行,建功立業,名留人族歷史,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如是也。”

王衝言語激烈,口鼻之間竟激動的有氣血瀰漫。很難想象之前他還是那個伏案讀書的書生樣子。

屠夫等的就是這話,自已所修《殺生道》與戰場環境相得益彰。正愁沒有理由留在這裡,王衝就給了他機會。

“屬下聽令!”屠夫打蛇隨棍上,身份轉變之快,自已都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