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大雪

清祿十六年，雪裹大地。

女子跪在殿宇前，雪色的狐裘將女子包裹起來，直落到大雪覆蓋的地面上。

女子名為熙零，長相十分清秀。一雙格外好看的桃花眼中央綴著一朵小小的紅花，那許是臘梅吧。此時的那雙眼睛卻失去了光亮般，如深溝中的一股溪水，雖潔淨但黯淡，宛如失去了生機，不復明亮。幾朵雪花落在女子的唇瓣上，顯得更無氣色。若不是稀落而細長的睫毛時而在打顫，恐會讓人誤以為熙零已斷氣。

其實熙零不叫熙零，她叫李熙零。

梁清帝也姓李。

不錯，熙零是當今聖上的次女。人人都羨慕她出身帝王家，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不過熙零並不受寵，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梁朝的君主——她的父皇詛咒。

梁清帝厭惡她的出生，希望熙零能歸零，便是生命永止於一歲前。

受罰是常有的事。

昨夜開始，李熙零就跪在這裡。十多個時辰未曾說過一句話，縱是有內侍路過，一臉諂媚地打量她，她也不曾回應，甚至都不願意冷眼相待，內侍只好訕訕走了。

……

空中一切戛然而止，雪停了。

李熙零伸出手，接住了最後一片雪。

白日將過，迎來的將會是又一輪的黑暗。

跪於雪上的絕色女子緩緩閉上眼。此刻那雙眼睛很平靜，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清澈。

“如此，我命已絕。”

熙零並不感到絕望，甚至眼裡透出隱隱興奮，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已將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不過都不重要了，熙零想。

迎接她的是死亡還是新生無從得知。

……

承乾宮內。

中年帝王一臉怒容地站起身來，他那寬厚的手掌用力一揮，將桌案上堆疊如山的卷軸全部掃落在地。這些卷軸像是被狂風捲起的落葉一般，四處散落開來。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整個宮殿內瀰漫著一股緊張而壓抑的氣氛。

帝王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憤怒，響徹整個宮殿：“你們這群無用之人，難道都是飯桶不成？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也能從你們眼皮底下逃走！朕把你們安排在承乾宮，難道就是讓你們這般瀆職懈怠的嗎？”他的目光猶如利劍般掃視著眼前的眾人，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凌厲的威壓，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帝王身旁，靜靜地站立著一名年輕婦人。她身姿婀娜，氣質高雅，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般嬌豔動人。唇如櫻桃般紅潤欲滴，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齒白如雪，整齊而又閃亮，彷彿珍珠般璀璨奪目。這朱唇皓齒之間，流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她是伴了帝王十餘年的老人了，不過年紀也將將三十出頭，容貌不減反而更盛，帝王寵愛也更盛。

陳貴妃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梁清帝的背，好讓他消氣。

見梁清帝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陳貴妃緩緩開口：“皇上，二公主縱是逃了也沒法活下去。您瞧，外頭這雪呀還不知什麼時候停呢。二公主就是有心存活也無力掙扎呀，何必因為一個小姑娘發這麼大火呢。”

聽此，梁清帝終是惱意散了大半。不過還是命人追捕熙零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