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猶豫了半天才將格蘭特的事告訴安吉。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安吉似乎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之情。儘管她的雙眼幾乎被厚重的眼皮完全遮蓋住,但格勒依然能夠察覺到她眼眸深處正有淚水在不停地滾動著。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彷彿隨時都可能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讓人不禁心生憐憫。然而,安吉卻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努力不讓自已哭出聲來。這種堅強而又倔強的表情使得格勒對她越發敬佩和心疼起來。

“我知道了,前幾天有個警察打電話都跟我說了。”

安吉從懷中掏出一部老款手機在自已的眼前搗鼓了兩下,手機的揚聲器處傳出一段對話。

“錄上了嗎?”

“錄上了,小夥子你剛才說什麼。”聽得出來安吉想讓自已的語速再快一些,可容量不大的肺葉讓她的話變的斷斷續續。

“奶奶,您是否有個孫子叫格蘭特?”

“是,對,格蘭特是我孫子,我跟你說他現在還當上警察了,在那個03…03……”安吉一時間忘了格蘭特的工作地址。

“034市警察總局。”

“啊!對對對,就是那個,瞧瞧我這記性,他怎麼了?”

“很抱歉,他……”聽筒那邊的人半天沒有說話。

“他怎麼了,你快說啊,孩子。”

“他…他在近期的一次任務中犧牲了。”

這句話就像一顆威力巨大的炮彈,狠狠地砸向安吉的腦袋,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安吉只覺得自已的大腦彷彿被炸開了花,眼前一片模糊,耳朵裡也嗡嗡作響。他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幸運的是,此時安吉正坐在床邊,手機掉落在柔軟的棉墊上,並沒有摔壞。他呆呆地望著地面,試圖讓自已清醒過來。過了好一會兒,那種眩暈感才逐漸消失,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伸手撿起手機。

當看到螢幕上顯示通話仍在繼續時,安吉心中一驚,連忙對著手機喊道:“喂?喂!我在聽呢……”聲音中充滿了急切和緊張,生怕對方因為自已的沉默而結束通話電話。

“孩…孩…孩子,你再說一遍。”或許是激動,又或許是心臟等其它身體問題,在或者兩者都有,安吉說話變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剛做完激烈運動身體急需氧氣的樣子。

“我們後續會定期往您的卡里打對應的撫慰金……您想將他葬在哪裡?正真的英銘之地永遠會有他的位置,或者我們給您送過去,並幫忙主持葬禮。”按理來說這已經是很好安排了,照正真的法律安排來看,對於犧牲的警職人員按照其死前最後一次任務的結果來確認撫慰程度,格蘭特在收繳嫌疑犯的任務中雖然做出的貢獻不少,但結果並不是很好,出動的人數一共四人,一名死亡兩名重傷一名輕傷,這個人數已經不算少了,最終還是失敗了。

“他…他……”安吉的問題再一次得到了確認,那根緊繃的弦此刻也猛的斷開。

“嘣嘣嘣”心臟的跳動有力且快速,那聲音只有安吉自已才能聽見,幾秒鐘後心髒像是受著慣性猛的停了下來,那種感覺如同古舊銅鐘最後一敲的迴響悠久長遠。

“藥……藥……”

蒼老的手在枕頭下來回掃著。

一秒兩秒。

在衣兜中翻找著。

三秒四秒。

在棉墊下找著。

五秒六秒。

……十秒,終於在棉墊的右上角處摸到了一個柱狀塑膠材質的東西,那是速效救心丸!

她已經顧不得什麼了,擰開瓶蓋後倒出很多粒,但實際上倒在手上的沒有多少,手一抬眼一閉嘴一張頭一仰藥片艱難下肚。

效果一點點的顯現,五分鐘後安吉的臉才慢慢的回到原來的顏色。

聽筒那邊的人雖然很著急,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即使是打了當地的急救電話,等救護車來了安吉也早就……

他只能在那裡說著一些安慰的話。

許久之後安吉重新拾起手機貼在耳邊。

“把他火化了吧,揚在那裡,他跟我說過那是他最後的夢想了。”

“好。”

錄音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