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遠說完,就一直盯著我看,唇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意,像是在炫耀自己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的確,如果我真的是一個被賣女求榮還家暴的父親當眾打成重傷的女孩,可能還真的會接受他的提議。

畢竟是由他來動手,父親無聲無息的“消失”,今後的命運就可以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而我,不用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可惜啊,沈承遠,當我從懸崖底下爬上來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那個容易被騙的徐泠然了。

我眯起眼睛狡黠一笑,然後直接當著電梯裡所有醫護的面,大聲說道:“麻煩幫我報警!這個人我不認識,他殺過人!”

電梯裡的空間本就狹小,七八個醫護再加上一張病床,我大聲一喊,電梯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沈承遠頓時有些慌亂,低聲威脅我:“你幹什麼?我是在幫你!”

我厲聲指責道:“容先生幫了我,是我的恩人!我絕對不會幫你做事去害他!護士姐姐,麻煩你立刻報警,他剛剛他之前殺過人,他還要讓我幫他害容先生!讓警察好好查查他!”

叮的一聲。

電梯到了,電梯門開啟。

沈承遠還帶著口罩和醫療帽,咬牙恨恨指著我說了一句:“你有種!”

然後快速跳出電梯逃了。

其中一個護士說道:“你們送這個小姑娘去治療,我趕緊去報警!”

“好!”

護士也下了電梯,快步往監控室跑,一邊跑一邊打電話。

而電梯門再次合上,直到上到了外科樓層,我才被其他醫護人員推了出去,進入了外科檢查室。

我的傷是千真萬確的,確實傷的很重,背上有幾處傷可見骨。

外科醫生給我做清創的時候,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這還是親爹嗎?自己親閨女能下這麼重的手?要是再重一點就要傷到脊椎了!後半生都在癱在床上!”

另一個護士說:“她身上的傷痕可多了,幾乎全身都是,你們看——”

治療室裡,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訊頻響起。

“我的老天呀,這是除了臉,全身沒有一處好皮了……”

“臉可得好好保護著啊,這姑娘長得這麼漂亮,那個渣爹還指望著這姑娘賣個好價錢呢!”

“我呸!他就不配當爹!”

我趴在治療床上,聽著這些見多識廣的醫護們依舊被我身上的傷痕氣到憤怒。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手法越來越輕柔,我明白,是他們對我的遭遇很是同情。

我確實奄奄一息,但或許是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死了,這一次的疼痛對我沒什麼太大打擊。

我身上的確有很多疤痕。

是掉下去的時候被荊棘叢劃傷的。

傷好了才半年,還有些深深淺淺的印子,此時卻被醫護人員們當成了“我爸”之前毆打我的證據。

正好,物盡其用。

醫生用了一下午時間處理我身上的傷,我又被包成了個木乃伊躺在床上。

有個年紀稍大的護士阿姨看我可憐,給我倒了杯熱水,溫柔地安慰我:“你別怕,你已經到了醫院了,我們會好好給你治療的。”

我乖巧地點頭:“謝謝阿姨,等我好了,治療費我會想辦法交上的。”

阿姨果然更心疼我了:“可憐的孩子,醫療費你不用擔心,容總都交代過了,你的醫療費他會付的。”

我心思一動,突然明白過來。

下一秒,我換上一張堅強卻脆弱的表情,輕聲道:“那麻煩阿姨,把醫療費的金額告訴我,最起碼讓我知道,容總替我付了多少錢,我以後會報答容總的。”

護士阿姨點了點頭:“好,回頭我幫你看看。你睡一會兒吧,我先出去了。”

“嗯。”

護士阿姨幫我掖了掖被子,看我的呼吸漸漸均勻,也緩緩退出了病房。

沒一會兒,我就聽到了病房外傳來打電話的聲音。

“……您料的沒錯,確實有人來找她,似乎是想跟她聯手,目的是容總。”

“……那人帶著口罩和醫療帽,我沒看清楚他的臉,不過監控室那邊肯定拍到了,我晚些時候讓人把監控影片發給您。”

“……這孩子沒答應,一口回絕了,說容總是她的恩人,她不可能幫任何人去算計他。她身上的傷也的確是真的,她爸下手很重,差點把她打殘廢。”

“……她剛剛還問我,醫療費多少錢,說以後要報答容總。”

“……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聲音停了。

應該是那個護士阿姨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多虧我留了個心眼,既然容熠川並沒有完全相信我,那他肯定在醫院有人脈,會進一步試探和觀察我。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難一些。

但還好,目前為止,進展還算順利。

在我把容熠川定為目標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這種身居高位的人,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即便是我的身世經歷和一舉一動跟莫荔再像,他骨子裡都會透著戒備。

要跟他周旋,光憑演,那是完全不夠的。

必要的時候,必須得動真格的。

包括我的心。

……

去機場的路上。

容熠川半靠在車窗邊,閉著眼睛休息。

秘書接完電話,回頭看他:“容總,您應該聽到了,目前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容熠川沒動,只是“嗯”了一聲:“找她的人是誰,查到了嗎?”

“監控影片已經發給我了,我好像見過這個人。”

“誰?”

“南峰集團的沈總。”

容熠川微微睜開眼睛,危險地眯起:“沈承遠?”

“是的。”

容熠川冷笑了一聲:“他這是狗急跳牆了啊。”

秘書也笑:“我們這麼多年跟南峰集團的合作,在今年突然中止了,他不急才怪。”

“小人得志罷了,等著看吧,老徐總半輩子攢下的江山,過不了多久就得被他這個女婿給敗光。”

秘書問:“容總,既然您跟老徐總交情不錯,當時為什麼沒阻止他女兒跟沈承遠的婚事?再不濟,您也可以提醒一句……”

“我不喜歡蠢人。”容熠川打斷她,同時眼中劃過一絲厭惡:“是他女兒自己蠢引狼入室,蠢人就該付出代價。”

秘書默了默。

“容總,那今天給您翻譯的那個小姑娘呢?後續我們還管她嗎?”

容熠川的眼神閃了閃,吩咐道:“她不是清高的很嗎?不用再管,是死是活都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