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憶夕③

放肆的童真城堡，如同一夜的戰爭，摧毀於一旦。

後母來的近一個周，生活過得平靜，過得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這種現在只維持了一個周，僅僅一個周。

爸爸出門了，她笑著來到我的身邊，那個笑陰冷，詭異:“你去把院子打掃一下好不好?”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不會做任何事情，但是看在她是“客人”的面子上，我點頭同意:“好。”

慢悠悠的動作，細心的不想落下一點塵土，笨拙的樣子，是掃的那樣的認真，一小片的地方，掃了快半個小時，那麼大的院子，或許要掃一天，甚至更多。

“快點！”她突然從屋子裡拿著棍子出來，我被嚇了一跳，我哭了。

她呵斥的聲音逐漸變大，與曾經那個溫柔的女人完全不一樣:“哭什麼哭！趕緊掃！”

我不敢反駁，我也沒有能力反駁，只好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只是掃的那麼潦草，我看著難受，卻也只好難受的，誰叫她只在乎速度呢？

我邊哭邊掃，腦海想起母親出院後，她會溫柔的對我說:“媽媽抱抱你好不好?”我正玩的開心，她卻低聲卑微的像我求抱，我是她的孩子，她可以不用問我，直接抱我，她是我的母親，她可以直接命令我，可是她卻非要低聲下氣，她非要在乎我的感受。

這一刻，我想找媽媽，但是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找她，爸爸姑姑嬸嬸奶奶都不允許我找她，我也答應了，那我就要做到。

“快！車底下也要掃！”

車底下怎麼掃?我胳膊太短了，掃不全，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眼睛，她拿著棍子準備抽我，我身體一顫，她……到底是我什麼人?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我只能照做，否則我換來的只是一頓毒打。

我在猶豫，我在僵持，眼睛上的淚已經被風乾。

“在幹什麼呢？”

是奶奶，我的眼睛亮了，我的救命稻草，奶奶溫柔的撫摸我的頭，喚我回屋:“走，咱們回家。”

“不行，你把車底下掃乾淨再說。”後母發話了，奶奶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咱們回屋。”

後母的棍子握的死死的，我知道，她不敢打我，但是如果奶奶走後呢？我換來的只會是更重的毒打。

“奶奶，我想打掃院子。”奶奶見我發話，無可奈何，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到了家裡。

我慢慢蹲下身去，一步一步向車底挪去，用掃把胡亂掃著，車底下很不是滋味，我的腿蹲麻了，還要使勁低著，我的腰真的好酸，我試探性的小聲說道:“我的腰痠。”

“酸什麼酸，小孩子哪有腰。”

我透過那一點點縫，透過玻璃，看到奶奶在看著我，她好像在哭，就這樣一直看著我，一直看著我。

奶奶怎麼哭了?我對她笑笑，奶奶最喜歡看我笑了，這樣奶奶就不會哭了，這次為什麼不好使了？為什麼奶奶哭得更厲害了?

午飯，爸爸回來了，我一聲沒吭，我知道，她用毒辣的眼神看著我，她在暗暗警告我。

她做了滿滿一桌菜，她給我夾菜，笑嘻嘻的對我說話，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爸爸看著也很開心，只有奶奶冷著臉，對爸爸說:“今天晚上來我那。”

“好。”

下午，我被奶奶帶走了，只知道，那天下午，我很開心，小孩子難過了，就是好滿足，也好哄，奶奶把我帶到街上玩了一下午。

“蕊蕊，以後你早上吃完飯就來我這，然後中午想在我這吃飯就在這，想回家吃就回家，吃完飯再回來。”

“好啊。”

奶奶會在我踢被子後給我蓋肚子，會哄孩子一樣哄我，我得到了我童年該有的樣子。

我會在街上，哼哼唧唧，奶奶就會拿出她用布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錢，遞給我，讓我去商店，而我，也就如願以償達到目的，跟著奶奶在街上曬太陽，吃著零食，偶爾遇到我的好朋友，就去跟她們玩，玩累了，自已回到奶奶那裡，我的童年才沒有一片殘渣都不留。

晚上，爸爸來了，他來接我回家了，奶奶嚴肅的看著爸爸:“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好老婆讓蕊蕊幹什麼?”

“幹什麼?”

“趴在車底掃車底！她還那麼小！”

爸爸不相信，“不能吧。”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奶奶明顯有些生氣了:“好，我回去說說她。”

我被爸爸接走了，奶奶家離我家不遠，只有幾百米，夏日的綠茵小路，有夕陽伴舞，好美好美，或許在這樣美麗的風景裡可有什麼傷心事都消失吧，也或者是因為這條路是通往奶奶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