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收拾了行裝,跟著山莊管事去拜見謝應天,謝應天假模假樣的客氣了幾句,之後三人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的走出山莊,下山,駕車離去。

山莊護衛跟蹤了一段,才折返回去稟報給謝應天,這老東西的真正面目這時才暴露。

他果然私自囚禁了宋茵茵和覃蘭,人就關在正廳下面的密室當中。她們被堵住了嘴,反綁在柱子上,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謝應天伸手捏住覃蘭的臉左右端詳,然後又去摸宋茵茵的臉,慢慢滑至脖子。

茵茵側過臉去,紅著眼眶極度害怕,覃蘭看在眼裡又氣又急,她拼命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要藉此喝止住謝應天。而謝應天這個老混球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他說原本不會對玉山派的人下手,是她們兩個主動送上門來。

這時陰暗處走上來一個婢女,藉著燭光覃蘭發現她雙眼無神,一點沒有少女的神態,面板白的嚇人,簡直像是一個傀儡,就是她突然從背後下的手!

“主人,還是照常送去天香閣嗎?”

“送什麼送!這兩個小娘皮一個賽一個的漂亮,自然是留在老爺我身邊伺候!”

“可她們是玉山派的,伺候不了主人,難不成主人要一直把她們捆著?”

謝應天不動聲色,他轉過身去忽然猥瑣地笑了笑,連聲音都溫柔起來,“怎麼,你有辦法?”

“用化功散廢掉她們的武功,再將她們毒啞。”

“好一個最毒不過婦人心,你可真是我的好寶貝……”明顯這話說進了謝應天的心裡,老東西還掐著那婢女的臉親了又親,不僅如此,他還到處亂摸,整個過程那婢女無動於衷,似乎早已習慣。

覃蘭被噁心的根本不想看,這裡除了她和宋茵茵,還有三個姑娘被綁著,可是她們沒有被麻布塞嘴,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大喊救命嗎?怎麼反倒一聲不吭,好似全然沒了求生意志。

漸漸的,她似乎明白了緣由。因為她聞到了一股異味,這謝應天不給她們餵食,只喂水,拉撒任由她們,把她們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裡,即使高聲呼救也沒人來,時間久了,那心裡求生的光自然也就暗淡消失。

恐怕這婢女也是這樣如法炮製對待,所以才做了謝應天的劊子手。

過了不知多久,那兩個如膠似漆的人才分開,婢女整理好衣服,像沒事人一樣出去了,緊接著謝虯快步跑進來,他將蒙面人劫車的事稟報給謝應天,覃蘭從中聽到了一絲端倪。“痛打惡犬”這一招是徐鏡荷自創的,而且其他人都不知道,只對她說過,所以劫車是他們做的。這無疑是個大快人心的好訊息。

謝應天聽說這事自然是臭罵一通,然後兩個人離開了密室。

見狀,覃蘭趕緊掙扎,她試著用內力掙斷繩子,可幾番周折下來,繩子紋絲未動,興許是對面那女子看不過去,竟忽然開口勸道:“別費勁了,那是牛皮繩,弄不斷的。”她的聲音極度虛弱。

既弄不斷繩子,覃蘭用內力憋了一口氣,總算把嘴裡的麻布給弄掉了,她喜出望外:“謝天謝地,多虧平日沒事的時候練習過。”

“你倒是厲害,不過也沒什麼用。”

覃蘭無暇回應,她轉頭寬慰起宋茵茵,“別怕茵茵,鏡荷她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宋茵茵哭的像個淚人,她自然是十分相信自家姐妹的,於是連連點頭。

安撫好宋茵茵,覃蘭主動表明身份:“我們是玉山派的弟子,不知姑娘來歷?你們又是如何被抓來的?”

女子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叫楚筠,我們是郴州人,本是來繁城遊玩的,卻不想在前兒個夜裡逛燈會的時候,被人抓來了這裡。”

“什麼?光天化日,姓謝的竟敢這樣強搶民女?”

“被抓來的當天,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其他姑娘,這天殺的不知害了多少人!”另一個女子開口道,說罷她便低聲啜泣起來。

如此張狂惡劣的行事,覃蘭還是第一次聽到,怪不得師父平日總說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好,看事不能光看表面,原來是有這種蛀蟲!

“姓謝的喪盡天良,做出這許多天人共戮的惡事,你們信我,他的下場一定很慘!我師妹鏡荷最不齒的就是這種人,到時她來了,一定替你們狠狠教訓他!”

“真的嗎?她真的會來嗎?”

“你們放心,我們正是為了調查謝應天而來,她已經知道我們失蹤,定會趕來救我們!所以,你們不要灰心,一定要撐住!”

這番話說進了女孩子們的心裡,她們流著淚,默默期盼著曙光的到來。

另一邊,他們三人趁夜色正濃已經悄悄溜上了山,山上的守衛數量明顯比之前多了三倍,他們三個潛伏在屋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現在怎麼辦?守衛太多了根本進不去啊!”

“咱們分三路。鏡荷你去放一把火,在正廳斜後方,那邊有一棵雪松很好認。”顧飛雪給她指路,這丫頭一聽是放火,眼睛裡放光,高興得很。

“放心交給我吧!保準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為確保安全,顧飛雪讓邢千里在暗中接應,他輕功好,又熟悉山莊地形,最合適不過。

把他倆安排好,顧飛雪飛簷走壁,找了高處且視野最佳的屋頂繼續潛伏,不一會兒遠處起火,人聲接踵而至,他們倆成功了。看著底下來回走人,動靜越來越大,但遲遲不見謝應天自已出來主持事宜。

“看來,這火不夠大啊。”顧飛雪蒙上面故意現身,幾個守衛見了她立即高聲大呼“有刺客”,她不予理會,幾個身法便戲弄得他們暈頭轉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謝應天果然露了首,顧飛雪即刻扔出幾枚霹靂彈,炸得他們抱頭鼠竄,不得不說這玩意還真好使。

她施展輕功,把那些家丁護衛當做墊腳的,一路飛到謝應天寢居前,這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顧飛雪抓了個正著。

“謝莊主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你你你,來人啊!”

顧飛雪懶得多說,直接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利刃對準了喉嚨,取他性命只在彈指一瞬,“我勸你省省力氣吧,你的命現在在我手裡,再敢叫,我殺了你。”

“別別,老夫家財萬貫,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把你殺了,我不是一樣可以得到嗎?”顧飛雪根本不上套。

“不不不,有話好商量,何必這麼大動干戈呢!不如咱們談個交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都給你!”

“條件倒是挺誘人的,可我就是不稀罕。”顧飛雪正要給他點顏色看看,結果這老傢伙突然撒了一把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粉末,顧飛雪急忙抬手遮擋,結果卻是放跑了他。

而這個時候,謝應天那三個以八卦取名的高手護衛也在此時殺了過來。顧飛雪只得出手應戰,這一回顧飛雪可沒手下留情,一手暗器出神入化,三兩下便輕鬆制服了他們仨。

顧飛雪推開門追進去,前後不到幾分鐘的時間,這傢伙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四處看了看,寢居里只有一扇門和並列的兩扇窗,現在人消失了只有一種可能,這裡面藏有暗道。

不一會兒,徐鏡荷邢千里從外頭跑進來,說那些護衛死的死跑的跑,基本上沒什麼人了,樹倒猢猻散,謝應天平日裡應該沒少壓榨他們,以至於現在竟然沒有一個肯來救他。

顧飛雪將可能有暗道的事說與他們,三個人便四處翻找起來。

許是傻人有傻福,徐鏡荷隨隨便便一碰,竟真的被她誤打誤撞開啟了機關,只聽見“吱呀”一聲,地上的木板翹起來,下面是通向深不見底的石階。

邢千里故意往裡頭丟了一塊石子,在確認沒什麼危險之後主動探身下去,顧飛雪拉著徐鏡荷緊隨其後。

暗道裡有微風屢屢拂過,幸而這裡頭還有未燃燒殆盡的蠟燭,邢千里從懷裡摸出來火摺子,點燃後在前面繼續帶路。從暗道的磨損狀況來看,貌似已有三四年了,地上、牆壁上還留有浮灰,說明這裡沒有下人進來打掃過。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忽然視野開闊,除了燭火沒什麼異樣之外,顧飛雪總覺得這條暗道透著古怪。她攔住那兩個人,再仔細觀察了一下,邢千里明白她的意思,順手丟出一塊石子探路,結果石子落地的一瞬間觸發了機關。萬箭齊發朝他們飛速襲來,顧飛雪驚呼“小心!”,徐鏡荷被這突如其來的箭雨嚇得連連後退。

好在邢千里輕功極好,帶著她躲避了好幾發絕命箭,顧飛雪應對這些手到擒來,只是來的突然,免不了還是被劃傷了。

一陣驚險過後,她下意識“嘶”了一聲,邢千里一把甩開徐鏡荷趕忙過來看她,這副緊張的樣子立馬引起了徐鏡荷的注意,有些時候人的下意識行為會暴露一些真相。她懷疑眼前這兩個人不是兄妹!

邢千里捏著顧飛雪的手腕仔細號脈,緊繃的心絃漸漸舒展開,他鬆了口氣,關切道:“還好還好,箭上沒毒。”

“我當然知道沒毒……”顧飛雪只覺渾身不適,她急急忙忙甩開手,那副手足無措還要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實在好玩!。

邢千里看在眼裡,憋著笑一臉春風得意地緊追上去。徐鏡荷這一看,她越發覺得自已的猜測是對的,而且越看越起勁,她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件事告訴所有姐妹聽。

再往深處去已至盡頭,卻依舊不見謝應天蹤跡,看來還有其他暗道通向外界,徐鏡荷急得到處摸到處敲,不過這次她就沒那麼好運了,偌大的洞窟愣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她急得捶腦袋,早知抽籤的時候就不耍小性子和覃蘭硬換了,不然她們兩個也就不會被謝應天抓走了。

她埋怨自已,指甲掐在皮肉上,後悔,焦急,全寫在了臉上,她仍是不死心在洞窟內來回尋找,怎知就在這時,斜後方傳來聲音,三人同時往那地方看去,只見凹凸不平的牆壁上緩緩突出來一座石門,三個人同時戒備起來,死死盯著門後動靜。

卻見出來的是一個姑娘,她臉色蒼白,一身婢女打扮。

“你是何人?”徐鏡荷的手按在劍柄上,伺機而動。

“三位請隨我來。”女子朝他們行了個禮,隨即轉身往門裡走。

依舊是邢千里打頭陣,三個人半信半疑跟著那女子一路走,片刻後,徐鏡荷忽然聞到一股異味,她不由得捏著鼻子屏住氣,在看見熟悉的身影時,她睜大眼睛趕緊衝上前去,給覃蘭宋茵茵鬆綁。

“我總算找到你們了!嚇死我了!”姐妹三個抱在一起哭,畫面既溫馨又好笑。

邢千里替她們高興,顧飛雪也已經把其他受困的女子解救下來,她們十分感激顧飛雪,只是忽然對那個婢女發起了責難。聽她們的口吻,這婢女是謝應天的幫手,而且還獻計謝應天用毒藥逼迫覃蘭和宋茵茵就範。

徐鏡荷不敢相信,若不是這女子相助,她們姐妹也未必相見。可宋茵茵和覃蘭沒有為其辯解,那婢女任打任罵也未曾反駁,追問之下才得知真相。徐鏡荷攥緊了拳頭,走上去抬手也想打那婢女,可到底還是沒下得去手。

“幸而她們兩個沒受傷,否則我定不放過你!現在雲霞山莊也算是滅門了,你多行不義,自求多福吧!”她拉著覃蘭宋茵茵趕緊離開地牢。

楚筠她們三個狠狠教訓完那婢女,出夠了氣才離開。顧飛雪看著她麻木的神情,臉上好幾個紅指印,嘴角都被打出血來,愣是一聲不吭還這麼跪著,像個空殼木偶,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她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邢千里看了看那女子,搖搖頭嘆氣遂轉身離開。

殊不知,這婢女在他們走之後,從袖裡拿出一把匕首,悶聲往腹部捅了一刀,旋即,她嘴角流出鮮血,苦笑著倒了下去。

多年前,她也是明媚愛笑的小姑娘,只是命不好被拐騙到了這雲霞山莊。她不是沒有反抗過,可結果總是被抓回來,然後就是無止境的羞辱和打罵。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為她出頭,也沒有一個人在意過她。自此之後她的心境就變了,她開始發自內心地憎惡著每一個人,即使是那些和自已同樣處境的女子,她迫切地希望那些人也要嚐嚐她曾經所受過的苦,這樣,她就不是最可憐的那個。

院子著火時,她就在暗中默默觀察著,她看見謝應天被顧飛雪抓住了,但是她知道謝應天是那麼一個詭計多端的人,根本不會那麼容易束手就擒,果然那傢伙撒了一把白粉就逃進寢居的密室中。

雲霞山莊的暗道有很多,四通八達,只可惜她只知道那唯一連結地牢和寢居的暗道,她是良心發現了,因為她實在是過夠了這樣每天逆來順受的日子,沒有一點尊嚴,被所有人厭棄,被自已厭棄,與其不明不白的死了,倒不如臨死前做件好事。

她自盡是為心中愧疚,也是為了自已,她覺得,死亡,不是消失,而是重獲新生的開始。

富麗堂皇的牢籠,再金碧輝煌也終究只是牢籠,而她,現在終於鼓起勇氣掙脫束縛,重獲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