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難

檢查完的人就可以排隊歸還農具，可輪到餘三娘檢查的時候又被刁難了。

\"你看你這叫開荒嗎？這地挖了跟沒挖一樣！怎麼每天都是你拖後腿。\"檢查耕地的官兵換了一個，高直，正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是我每天拖後腿，而是你每天都為難我，餘三娘心中嘀咕道。

想到昨天不過被扣了半塊餅子，今日最多也就扣一塊餅子，餘三娘想到揹簍裡的半筐野菜，不由得挺直了腰。

高直眼神落在餘三娘蓋著的揹簍裡，笑道，“今日我便不為難你了，你把這塊地重新耕一遍就算合格，不然每天都給你放水讓你過，那上面的任務我也完不成呀。”

小魚兒瑟瑟地依偎在母親身邊，緊緊攥住餘三孃的手。

餘三娘紅著眼眶，餘暉下顯得更加嬌媚可人，“高老爺，可是晚上太危險了。不如明日我一定把這塊地重新耕好。”

今日明日的，反正不合格就是不合格。高直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在餘三娘身上流連。

女耕地這邊，曾為不公出頭的人都捱過鞭笞和懲罰，皆同情地望著餘三娘。餘三娘感覺他人的目光像是針尖般落在身上，自已馬上就要窒息。

“你這是做什麼？”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餘三娘面前，投下一片陰影，那種被人用下流的眼光盯著的不適感頓時消失。

“怎麼了？你小子找事是吧？是不是想嚐嚐刀的滋味？”高直取出一把唬人的刀，將眾人嚇了一跳，流犯的命不值錢，誰知道這把刀會不會落在任意一個人頭上。

“天快黑了，根本看不見，而且山上野獸橫行，你要她一個弱女子怎麼耕完。”田野走上前擋在餘三娘身前，怒斥道，“你眼睛是瞎了嗎，明明這地就是一樣的。”

這就是那個叛國諫官的千金啊，看起來一副滾刀肉的模樣，用草汁塗花了臉看不清模樣，只是那一雙黝黑的眼睛盯得人有些發毛，高直冷了眼神。

“你如今不過是一個流犯，你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嗎？”高直對準田野的頭，高高舉起刀，早有傳聞上一個打這些流犯主意的被這丫頭打死了，所以這才有了每日收農具避免造反的規定。

田野死死壓住後面那個躍躍欲試的身影，這小子力氣還蠻大。

她在賭，賭自已還有利用價值，這些人不敢殺自已。

四季先生逃亡時，據說將《禹民經》分成了兩半，一半在田寬手裡，一半下落不明。

田寬被殺，而自已被流放，況且這些官兵看起來與普通衙內不同，說話帶有大盛口音，這就說明他們還以為上半部《禹民經》被田寬傳給自已了。

眾人皆屏息凝氣，想勸又不知如何開口。

見她依舊穩穩地站出來護著身後的三個人，高直歇了心思，轉身離開對兩人道，“去還農具吧。”

“你這個瘋丫頭幹嘛！你剛剛差點就死了！”高直走了，身後那壯實的少年才低聲怒斥道，“你往常不是嬌弱得很嗎？什麼活都要大力哥做，怎麼今天突然力氣這麼大了？”

轉身看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田野這才想起為什麼這聲音如此耳熟。

趙大腳的兒子趙大力年二十一，蜀國歸盛前，一直在大盛朝劉府和他爹一起做侍衛。前幾個月，田野那丫頭大力哥大力哥地叫自已，還不斷暗示以後要嫁給他，傻大力神魂顛倒，騙得樂顛顛地幫她幹了幾個月的活，還把所有值錢家當都給她了。結果自從自已掏完了家當，原身就再也不理這個傻小夥了，轉身把值錢物件交換了鍾大叔的勞動力。

這傻小子，恐怕又是來偷偷看自已有沒有幹完活的。

“我要回去做飯了。”田野轉身就要走，她心裡還惦記著想辦法做一個弓箭呢。

“你鍋都沒有，我送你的鍋也拿去換吃的了，你做啥飯呀？”趙大力趕忙追了上去，在身後喊道，“聽說前天你暈倒了，沒事吧？”

前面的女孩頭也不回。

趙大力暗自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聽他爹的了。

餘三娘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囁嚅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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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今日打的水雖然也很少，但是你們看我抓到了什麼！”

流犯所又燃起了篝火，鍾大叔興高采烈地舉起幾隻不算很大的蝦笑道，“我看那河沙裡有幾條蝦子，趕緊用桶把它舀了起來，那些官爺沒看著。”

“要是下次有大魚就好了，抓大魚吃！”趙大腳笑嘻嘻地喊道。

“這個蝦就只有五個，咱們幾十號人不夠分的。餘三孃家今日又沒分得吃食，小囡造孽，餓得面黃肌瘦看起來只有三歲，不如給餘三孃家。”鍾大叔想著妻子的話，問道。

鍾大叔為人向來忠厚老實，也帶著各家男人上山打過獵，偶爾也能開個葷。

眾人都沒有意見，餘三娘感激地接過還在擺動的蝦放進今日分得的水裡。鍾大叔鍾大神一家子都是好人，今日挖的野菜，大部分都分給自已了。

小魚兒歡呼道，“耶，有蝦可以吃咯！謝謝叔叔嬸嬸們。”

鍾家兒媳婦小鐘氏的男人在剛到蜀地幾個月就水土不服死了，小鐘氏此時懷有三個月身孕，臉部浮腫無肉，厭惡地嘀咕道，“就你這老頭會做好人，自家孫兒就不管了。雖然就幾隻小蝦，好歹可以補充點營養呀！“

田野聽著小孩的笑聲，心裡也輕鬆了不少，曾經那強烈的負罪感讓她一度融不進去。

將五隻鳥簡單的處理一下，用芭蕉葉包著，裹上用水和著的泥放在火堆裡蓋著烤，又加了一塊葛根進去。

“謝謝你，”餘三娘看著又在烤樹根的女孩子，心理鬥爭半天后走過來，放下一碗滾燙的野菜湯就冷淡地走了。

野菜湯不稠，半個餅加了不少野菜煮成的糊糊，看起來為什麼食慾。

這人真彆扭，田野拿起碗筷，正準備吃的時候，聞了聞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