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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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疑惑還在她心裡,不過她倒是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思考這個。
葉懷詩自從醒過來就是鬱鬱寡歡地看著天花板,今日去茶館的時候也沒有吃東西。
現在到了夜裡,素月對葉家不熟悉,也不敢問葉懷詩現在的想法,只是安安靜靜地陪在她旁邊。
可是看著她一直這副樣子,素月也擔心她,想來想去還是帶著哭腔問出了口:
“夫人……您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了?”
葉懷詩只是看著桌上忽明忽暗的蠟燭,良久才答:
“素月,若是有一日我出了什麼事情,你就把這一切推到我身上,說你權當不知道。”
聽到葉懷詩這麼說,那自然也是預設了,可是素月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夫人,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您如果遇見了什麼麻煩自然是可以跟我說說,我們一起解決的。”
葉懷詩嘆了一口氣,沒搭話。
夜裡,葉懷詩翻來覆去睡不著。
現在玉郎把自己的一切都摸清了,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死活,甚至可以隨意奪走自己的尊嚴。
而葉懷詩她,卻連玉郎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她在他心裡,算什麼呢?
子時,東宮。
陸承淵第一次饜足地回到臥房,墨詞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去幹什麼去了,但是他作為自己主子唯一的親信,還是冒死也要讓陸承淵清醒一點:
“主子,夜已經很深了。”
陸承淵沒有說話,臉色讓人看不清楚。
“主子,以後您……儘量不要再同她一起了……您的蠱……
“不……毒……我勸您收手吧!”
墨詞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陸承淵的蠱蟲一事只有墨詞一個人知道,旁的親信只當陸承淵是沉迷女色。
可是墨詞更知道,那血蝴蝶的蠱蟲極其精巧,早在葉懷詩不想再與陸承淵有糾葛的第一次之後,就已經解了蠱蟲了。
第二次,陸承淵是為了能與葉懷詩多見一次面,親自吞下了如蠱一般的情藥。
這種東西尤其刁鑽,最是傷害身體。若是哪一日陸承淵進不了丞相府,他又不願同旁的女人待在一起,怕不是要為了這情藥生生折磨致死。
臥房的燈光點得很暗,墨詞看不見陸承淵的神色,就如壯了膽量一樣,接著說:
”那葉……不,袁夫人日後遲早要成了袁志的女人,您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若是讓子嗣流落在外,後果不堪設想啊!”
陸承淵剛剛一直如同木頭一般聽著,可是聽見墨詞說到袁夫人的時候,他突然暴怒,緊緊地抓住地上之人的領口:
“你剛剛,叫她什麼?”
墨詞嚇得發抖,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主子對自己這樣大的怒氣。
可是那女人註定是不可能的,天元朝的儲君怎麼可以同他人共用一妻?
“她……她同我們不是一路人啊……”
墨詞最是怕陸承淵這樣一副樣子,但是他更知道,若是自己不說,太子身邊就真的連一個勸諫的人都沒有了。
陸承淵聽到他這樣說,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裳,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滾,你給我滾出去!”
都到了這個時候,墨詞自然是不敢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屋裡只剩下陸承淵一個人,躺在屋裡的地上,手裡緊緊攥著胸口的那隻血色蝴蝶,一動不動。
地上鋪的是葉懷詩的畫像,那是陸承淵眼裡的葉懷詩,美得不可方物。
恍惚間睡去,兩個人都夢見從前。
陸承淵遇見葉懷詩之前,他還是一個在所有官員眼中的完美儲君。
那個時候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個狂浪不羈,另一個又愚笨,不過由於是正宮所出,地位無可撼動。
那個時候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中宮嫡子身上,誰會在乎角落裡的陸承淵呢。
由於嫡出了兩個兒子,當得知陸承淵出生的時候,皇后甚至是不屑於動手的。
那個時候,陸承淵的生母,不過在他出生了之後也才堪堪升至嬪位。
孤兒寡母,在這深宮之中無依無靠,而陸承淵這孩子生來又寡言,他在二皇子之後,從來不是一個被大家期待的孩子。
可是若是在絕境之中有那麼一絲愛的曙光,總不至於活得如同行屍走肉。可惜陸承淵的母親,從前如葉懷詩一般已經同一情郎私定終身。
若不是選秀就這麼被選上了,她本可以安安穩穩同自己的情郎,攜相伴一生。
可是這一切情愛,她只能同深宮的夜晚訴說了。
她心本來已經似枯木,哪裡還顧得上自己過得好不好,雖然長得出挑,可是那日皇帝臨幸,她一言不發如同木頭。
若不是那張臉過於漂亮,讓皇帝近乎強行同她在一起也不介意她的態度,怕不是她要惹上滅族之禍。
僅那一次,就有了陸承淵。
也僅那一次,皇帝再也沒來過。若不是這一切,
冬日缺少炭火母親是不知的,也不是不知,是不在乎。
她那雙蔥白玉手凍得紅腫,她不在乎。
日日只是望著紅牆一角,幼兒啼哭,如同未聞。
皇帝不來,別提嫡子,就是一個小太監也能踩到陸承淵頭上去,若是一個孩子有母親的愛,總還算是日子有希望。
可是陸承淵什麼都沒有,就這麼亂七八糟的生活裡,迷迷糊糊地長大。
童年裡有母親的忽視,父親的缺位,兄弟欺辱,丫鬟懈怠。
他在一片荒蕪和乾涸的世界裡感知愛。
也感知恨。
與其說愛,不如說恨是他學到的唯一課程。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女人生下來的寡言如傻子的皇子,能親手鬥垮正宮所出兩個嫡子,穩穩當當地坐上太子的寶座。
自然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近乎天選之子的太子,竟會拜倒在一個女人的身下。
可是陸承淵明白。
他的夢裡清清楚楚,第一次遇見葉懷詩的時候,是他出宮的時候。
她如同一朵白蓮,開在自己十九年如一日干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