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甲板上,海風徐徐吹拂,空氣中還飄蕩著昨日的血腥味,但四下看不到一點異常,地板都亮得發光,越是詭異的乾淨,就越讓人心驚膽寒。

甲板走廊四周的人齊刷刷靜默彎腰、冷汗直冒,甚至有人開始打擺子,沒有任何人敢直視甲板中心那人,昨晚的場景歷歷在目,這遊輪已經少了一半人了。

就連葉晚,都只敢垂著頭,藉著玻璃的反光偷看。

只一眼,就感覺到了那種血腥氣,那種真正殺過人、躺過屍山血海的氣息。

葉晚提著心觀察周岑川的五官,用帥來形容肯定是不恰當的,有的人就是這樣,光是氣場就勝過一切,讓人不敢用輕浮的字眼描述。

只能說眉眼深邃、鼻樑高挺,約莫是有混血基因,眼眸是深藍色,硬朗中帶著野性,大概因為剛受了傷,他的唇色有些蒼白,但僅從身姿和神情,看不到一丁點的虛弱姿態。

葉晚剛偷看了兩眼,對方便微微側頭,目光直直盯過來。

不是吧,這樣都能被發現。

葉晚一顫,趕忙垂頭,連偷看都不敢了。

大腦自動回憶男人剛剛的眼神,葉晚有種感覺,除非能回到兩年前,更甚者十二年前,不然她絕不認為,有人能真的走進周岑川心裡。

當然,葉晚被打臉的非常快。

周岑川破天荒出現在甲板上,是在等時向婉。

時向婉喜歡吹著海風吃下午茶,這位冷血大佬便封了甲板,守候在旁。

葉晚都懵了。

這才幾天啊,怎麼好像過了一個世紀,瑪麗蘇光環就這麼強大嗎?還是說這就是海王女主的魅力?

劇情後期不是還說,因為周岑川作風過於狠戾,和時向婉有各種矛盾嗎?為什麼現階段這些矛盾就都不是矛盾啊,難道是愛情的滋味太迷人?

得,她都懷疑,等下船之後,兩人孩子都有了。

葉晚迷迷瞪瞪的思考,如果沈恪在這裡會怎麼做,都這樣了還怎麼阻止他們兩個啊,要不想辦法和時向婉做朋友?每天在她耳邊灌輸其他男人的壞話?勾引周岑川讓他移情別戀?

還沒等葉晚狠下心做決定,就聽到一聲慘叫。

穿著三點式的妖豔女人倒在了甲板上,驚恐的求饒:“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酒水糕點撒了一地。

這幅場景,稍稍一聯想,就知道這女人藉著添茶倒水的功夫,做了葉晚剛剛想的事情。

周岑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揮了揮手。

他身旁的刀疤臉男人立即吩咐手下:卸一條胳膊,然後給條小船,外加半個月的食物。

這是在公海上,一旦被拋下,相當於自生自滅,能靠一條小船回到岸上或者得救的機率,微乎其微。而且就算得救,也可能遇到海盜之類的,更加悽慘。

說他們狠吧,他們還給食物。可這才是殘忍的地方,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的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這女人會抱著微薄的希望,在海上漂流,求生不能,求死不甘,直到徹底絕望。

這就是勾引周岑川的下場?

葉晚縮了縮脖子,儘可能減少自已的存在感。

可她努力躲避了,卻還是被人一眼認出來。

喝完下午茶的時向婉在眾人環繞中起身,路過垂頭彎腰的葉晚時突然停下,皺眉:“葉晚?你怎麼會在這裡?”

時向婉的表情明顯是帶了幾分驚詫和厭惡的。

剛處理了那個女人的刀疤男微微躬身:“時小姐,是您不想看到的人?需要一起送離嗎?”

原來你們把剛剛的處理叫送離啊,還真是“善良”呀。

葉晚麻了,怎麼辦,要不要像小白花黑道文那樣,朗聲誦讀一些“黑道又如何,生命價更高,眾生皆平等,都需要尊重、自由和愛情”的雞湯言論,萬一周岑川吃這套呢。

然而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就被理智給摁了下去。與此同時,尤莉也抓住她,嚴肅的搖了搖頭,別犯蠢,快求饒,這裡從來不講人性。

葉晚選擇低頭:“我來賺錢的,我是海乘模特。”

葉晚瞭解時向婉,只要自已表現得夠慘,對方是不屑再做什麼的,甚至會刻意留著她。

雖然這船上一天賺的錢趕得上外面一個月工資了,還不算小費,但這些對於時向婉來說,很不入流,算自甘墮落。

果不其然,時向婉朝刀疤男搖搖頭:“不用了程哥,只是同學。”

哦,這就是尤莉常說的,對時向婉很恭敬的青幫三把手程昱呀,葉晚心裡記下了。

程昱打量了下葉晚,心下了然,雖然能上船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但所謂的海乘模特,說到底也不過就是貴一點的三陪,沒想到B大作為百年學府,也有這樣的學生。不過想想也沒什麼,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權勢地位能讓一個人面目全非到什麼程度。

時向婉邁著高貴的步伐正要離開,周岑川卻突然眯起眼,掃過葉晚,聲音很低,像是低音炮滾過耳膜。

“去查查。”

程昱心中暗歎,果然只要是和時小姐相關的事情,老大都很關心啊。

三個字而已,葉晚有種後背都溼透了的感覺,她甚至都不知道周岑川為什麼查她,是眼神不夠恭敬,還是姿態不夠低微啊?現在只能祈禱,沈恪的工作做的細緻一點,別被大佬查出問題來。

一旁的尤莉急了,葉晚第一次上船,根本不知道得罪周岑川的下場有多恐怖,她咽咽口水,壯著膽子解釋:

”她只是個飢渴的撈女罷了,看到身材健碩的拉縴工都能走不動路,沒什麼壞心思的。“

葉晚:……

那是走不動路嗎?那是被迫暈船好不好!而且說了多少次了,拉縴工這個說法不對,遊輪上哪需要拉縴,人家那是吊杆、索具、纜繩,更何況她之前見到最多的,是檢查修理管道的。

見葉晚看她,尤莉張張嘴:“哦哦哦,焊工管道工她也喜歡。”

謝謝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