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知道啦,您都說了八百遍了。”驚蟄在電話這頭像往常一樣抱怨道。

“你這丫頭,又嫌我煩了是吧?”一陣發啞又帶慈祥的聲音傳來。

“您老還是多照顧照顧自已身體吧,都七八十的人了還天天泡在實驗室,喜歡古化石那幫老玩意兒的程度都快趕上您孫女我了。”驚蟄聳聳肩蹙著嘴,胳膊交叉著背靠在陽臺前沿上,手機傳出的亮光映在她臉上,襯出幾道人體美學光影。

“你爺爺我身子好著呢,再研究個二十年不成問題。倒是你……”

“行了行了,又來了,別煽情了真肉麻,我就出來出個差您就這麼嘮叨啦?”她轉了個身,抬著頭望著看似不遠處的月亮。

對面輕聲笑了笑。

又寒暄了幾句後互道了聲晚安之後,雙方掛了電話。

驚蟄是全市小有名氣的研究院裡最年輕的研究員,由爺爺單獨帶大。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她在這世上最親最愛的人。

她爺爺則是知名古生物學家比蘭博,通曉上至西方希臘神話,下至東方山海經各類古生化跡。費時二十餘年,一直想在有生之年研究出個世界上未曾發現的秘密,成為揚名立萬的古生物家。

在驚蟄眼裡,實驗室更像是比蘭博的家,來自古時代的生物化石是爺爺最中意的玩物,也是他從十幾年前開始,一直延伸到他生命的結尾都甘願赴湯蹈火的事業。

他也是她最敬畏的人,是她終身嚮往的目標。想到這裡,驚蟄驕傲的笑了笑。

因為爺爺,也因為她自已。

突然,在發著能籠罩半個地球的銀色薄紗的月亮中央,驚蟄好像看見有一團人形黑影掠奪了幾秒屬於地球的亮光,把天地全都變成暗黑色。

驚蟄擦了擦眼,又使勁眨了眨,顏色卻與原來無恙。

“看來真的得睡覺了。“她歪了歪頭,將手機亮屏恢復成黑色,攥著回了臥室。不知何時就已經沉醉在夢鄉。

和周公釣了三桶魚,正當下只不知哪條“幸運兒“咬上魚鉤時,手機鬧鐘轟隆隆將驚蟄從床上震醒。

她一邊摸索著桌子上的手機,一邊掙扎著睜開眼,看清手機上突出的一串數字。

“糟糕!要遲到了!遲到了~”說著從床上蹦起來,咬上面包機裡等待她來取的麵包,又潦草穿上衣服,帶上鑰匙出了門。

研究所裡,鐘錶不知不覺轉了個迴圈,又回到十點鐘的位置。

頭頂的燈不穩定地閃了幾下,持續三秒正常之後終於又滅得徹底,讓驚蟄伸手不見五指。

正當她還在為被迫中斷的研究惱火時,門外忽閃出一道從手電筒裡發出的光。

燈光晃著照在她臉上,打光人也看清她的臉,說道:“今天不明原因停電了,可能是電路老化什麼的,咱們技術員正在維修,請您先回去吧。”

驚蟄壓抑住內心燃起的半截氣焰,只回答:“好,您先等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好。”

於是巡查人員藉著燈光,將驚蟄送出研究所之後又折返回去,她一個人去車庫開車。

然而壞事不單來,車庫裡的車也不見了。她立馬反應過來,憤憤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許君最,你又把我車開走了?!”她吼著能發出超高分貝的嗓子,對著電話那頭質問。

男人接通電話之後把手機拿開老遠。“姑奶奶,你今天吃炸藥啦?我車上次帶妹子耍帥拋錨了,你那車先借我用一晚上,明天再給你。”

“今晚聽說有紅色月亮。那可是百年難遇啊,我可不能錯過這個泡妹的好機會。”

路數其實早已熟悉,她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許君最嬉皮笑臉的表情。

“車都讓你玩拋錨了,就你那點爛車技……”

沒等她再說,他也習慣了接下來就是一頓謾罵,就以訊號差為由結束通話了電話。

“太過分了!拿我的車去泡妞,還掛我電話!”

許君最和驚蟄青梅竹馬,兩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當了十幾年的歡喜冤家。許君最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個月30天最頻繁的時候能換八個女朋友。

雖然他渾身上下都不靠譜,但是驚蟄就是喜歡許君最。因為他小時候明明自已不會游泳還跳下水救她,喜歡他身上不顧自已也要保護別人的傻勁。

孩童時期的懵懂生地容易,也記地牢固而純粹。

但她喜歡許君最卻從來沒敢對他袒露半分,許君最也只把驚蟄對他的感情當作最好朋友之間的關心。

像這次毫無徵兆地借車也不是稀罕事。畢竟這麼多年來甚至驚蟄還幫他追女朋友,因為她知道他都不會和那些女人有好結果,都是半截子關係,因為她們都千篇一律。

“他剛才說…紅月?”驚蟄抬頭看了看與往常確實不同的月亮。

“誰稀罕啊?不就稍微好看那麼一點嗎?”

低頭,又要面對一個人的沉寂,周圍空無一物又冷清地可怕,讓她感覺更加落寞。

於是她又眷戀地抬了抬頭,“幸虧離家不遠,我走回去也算是和你一起賞月了吧…”她嘴硬,又勉強尋找與他的所有交集。

可是即便喜歡他,也不代表不會因為他生氣躥火。

路上越想許君最,想罵他的暴躁心情就越上腦。不知不覺走進黑暗處的一段空曠石鋪路,才想起這幾天路燈正在維修。

突然察覺到這條路越走越不對勁,很明顯能聽到後面有人悄悄跟著她,跟隨著她的步子變化。

“不會這麼倒黴吧?!”驚蟄張開嘴咒罵著,步伐也因為害怕而加快。

“救命啊!”驚蟄一邊大叫,一邊倉皇甩起胳膊跑起來。

對路況的不熟悉最後把自已逼進死衚衕。

“對了,差點忘了老孃可是跆拳道高高手,死毛賊最好別惹我。”她擺好架勢準備轉過身殊死搏鬥,但是猛的一轉腳下的高跟鞋跟著崴過去,直接摔在地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絆住她的土坑,又抬眼看見三個男人笑眯眯地慢慢向她靠近。

活動了一下腳腕,酸地生疼。然後才想起手裡握著的手機,兩手一起撥出那串三個數字的號碼。

突然一陣周圍的異動,讓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原本漆黑的小巷裡,一陣強光迅速掠奪原來的黑暗,宣告自已的地盤,也宣告著勝利。

四人被刺得閉上眼,用手捂住再勉強睜開些。

光芒漸漸淡去,等幾人能看清時,一個目測身高至少一米八的男人站在驚蟄和追她的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