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十來人,悄無聲息地騷動。

陳強抬頭看向慕澤言,別人不清楚,他哪能不知道這就是個烏龍。

他早上剛給顏小姐推的微信。

慕澤言坐在會議桌前,手邊一份薄薄的會議檔案,他優雅地交疊雙手,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繼續。”

陳強按動ppt翻頁,無事發生一樣,繼續道:“下面是第四季度的戰略目標。”

咖啡廳。

陽光射過玻璃,顏寧靠著椅背喝完了一杯咖啡,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

她開啟手機看慕澤言怎麼不給自已回覆。

調出聊天介面後,顏寧臉色大變,繼而抓狂。

“什麼情況!”

她明明在問慕澤言什麼時候有空,啊!

訊息是在10:31發出去的,過去了半個小時,早就涼透在對話方塊裡。

顏寧砰的一下磕在桌面。

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創傷,一臉生無可戀。

這時,手機震動。

慕澤言:?

顏寧手一抖,差點撞倒玻璃杯。

真特麼想原地去世。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深吸一口氣,退出了聊天介面。

沒什麼大不了的,圍巾不要了。

......

“寧寧啊,寒川怎麼說?”

客廳裡,阮玲殷切上前,看女兒窩在沙發裡蔫了似的,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年夫妻情分,他居然鐵了心要離婚嗎?”

顏寧抱著絲絨繡枕一言不發。

阮玲滿臉不忿,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焦躁聲響,“是他那個秘書?我倒要看看什麼來頭敢撬我顏家的女婿!”

阮玲接過保姆遞來的手機要查慕寒川的秘書。

在外胡來她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觸及核心利益時絕不會手軟。

“是沈安。”

撥電話的手一頓,阮玲忽的臉上一白。

“你說沈安?慕寒川的秘書是沈安!”驚疑過後,那雙細長的眼睛裡浸滿了怒色。

顏寧抓住阮玲的情緒:“媽,四年前發生了什麼,沈安為什麼會從家裡搬出去?你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嗎?”

“誰跟你說的?”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荒謬!”

兩天後,顏寧搬離金水別墅的訊息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裡。

香山別墅。

下午五點,四面玻璃牆照進來柔和的光,廚房的張嬸兒來問菜色,老太太興致不高。張嬸兒仰頭聽見一陣腳步聲,看向木質旋梯。

“慕先生今晚在老宅吃飯嗎?”

“今晚沒空。”

慕澤言聲音低沉冷靜,高大的身影投下來,身材筆直,雙腿修長,他邊整理領帶邊下樓,手中拿了份財經雜誌。

老太太早知道問也是白問。

語重心長地嘆了一聲,趁他整理衣裳的時間說,“寒川他從小跟你親近,最近想不開要鬧離婚,你知道媽就想抱個孫子,你也幫著勸勸……”

慕澤言對鏡打理領帶。

“過不下去就分開,挺好的。”

老太太臉色變了幾分,捶桌道:“叫你勸和,沒叫你勸分。”

鏡中的臉端正俊美,一絲不苟地調節領帶鬆緊,直白道:“她配得上更好的人。”

老太太理所當然聽成“他”。

“你閉嘴吧,寒川又好到哪兒去,跟個秘書不清不楚的。”

年輕時丈夫身邊花草不斷,老太太全靠手段狠辣才維持住基業,對“小三”是骨子裡的憎惡。

慕澤言繫好領帶,正身站在鏡前,修長挺拔,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耀眼,他輕輕牽起唇角很自然地道:“所以,我說的是顏寧。”

老太太:“???”

慕澤言撿起桌上剛放的雜誌出門。

待人走了老太太才回神,指著他背影,“瞧瞧,這是半點忙都不願意幫。”

張嬸兒笑著:“慕先生是做大事的人,老太太您有福氣。”

“就他事兒多。”老太太嗔了一句,臉上的火氣卻是全消了乾淨。

“做幾樣小輩們愛吃的菜吧。”

“我得給寒川和寧寧打個電話說和說和。”

客廳裡窗明几淨,白色牆壁上掛著幾樣藝術派畫作,顯得高雅。

顏寧接起了那通頭疼的電話。

“奶奶,是我,我在家。”

她應付著,寒暄了幾句,老太太便透露出來意。

“我老人家在宅子裡悶的慌,想叫人陪著吃飯,你今晚沒事的話回一趟老宅。”

“我...”顏寧正想說辭,聽筒一把被人奪去。

阮玲盈起笑臉:“老太太,是我。”

顏寧轉過臉,阮玲笑容諂媚,聲音裡恭恭敬敬:“您近來身體好吧?那就放心了。”

“啊有空的有空的,我晚點就讓她過去。沒事沒事,讓寒川來接啊......”

“我自已去!”

顏寧倏然一驚,搶著回答。

“好好~奶奶等你。”

電話結束通話,阮玲將聽筒放回,笑容美滋滋的。

顏寧耷拉肩膀長嘆一口。

都怪慕寒川不肯籤離婚協議,錯過快刀斬亂麻的機會,這下好了——

鴻門宴來了。

黑色勞斯萊斯在環山公路行駛。

後座男人西裝革履,氣質矜貴,一絲不苟地翻閱一本雜誌。

“慕先生,老太太最近為這事操心的很,難免話多了些。”駕駛座趙伯笑容和藹,閒聊般說起小話。

趙伯是老宅司機,從小看慕澤言長大。

慕澤言頭也未抬。

“勞而無功之事。”

趙伯笑嘆,“不知道現在年輕人怎麼想的。”

說起來少爺結婚三年,不管如何冷落,少夫人都痴心不改,他挺希望倆人圓滿的。

“少夫人風雨不動地給少爺送了三年早飯。惜少爺就是不開竅,看不到少夫人的好。”

三年?不像她會幹出來的事情。

慕澤言正欲開啟手機,車身忽然猛地晃了一下。

趙伯趕忙急剎車。

“慕先生,您沒事兒吧?”趙伯臉色發白,先想到的是商業謀殺。

因為對方不是擦,不是碰,直直地撞了上來。

他急剎後,先回頭看了眼慕澤言,慕澤言臉上波瀾不驚,臉色未有變化,他一向淡定。看他沒受傷,趙伯才放心。

對面是輛保時捷,同樣受到衝擊。

以奇怪的角度停住。

趙伯下車去與車主分辯,待一走近,他愣住:

“少夫人?”

顏寧雙手握著方向盤,後背緊貼座位,伴隨震驚的顫抖緩慢平息。

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

“趙伯…”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開車接電話。

三分鐘前。

“你以為搬出奶奶來,就能維繫這段婚姻嗎?”慕寒川電話裡對她冷嘲熱諷。

“誰想維繫?”

顏寧也沒好脾氣。

“那你這一系列的手段,到底是想做什麼,顏寧,你有什麼目的?”

“離婚啊。”

她還不坦誠?從頭到尾目的都很明確。

就是要離婚。

“慕寒川,我也不想來的,你早點跟我籤離婚協議,哪還有這些應付。”

電話那邊默了一刻。

慕寒川的聲音帶了一點惡劣,“你這麼耍我,我憑什麼要配合你?”

“我……”

嘟——

電話忙音響起,顏寧還想再吵,一抬頭,眼前一黑。

黑色勞斯萊斯被撞癟了一角,車燈也稀碎,柏油路上散佈著玻璃渣一樣的碎片,落日餘暉下反著光。

顏寧肉疼了一下,還好沒離婚,否則得賠多少錢。

她視線往車裡瞟。

“這裡面坐的是……”

是誰都好,千萬別是慕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