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翾諳,既心悅本王,便當一世相隨本王,身心皆歸本王所有。”

水袖輕展,裙裾飄飛,婆娑起舞,翥鳳翔鸞。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回裾轉袖若飛雪,左鋋右鋋生旋風。

她笑得柔媚且羞怯,想著他曾經如何救她於絕望。只稍一回想那一瞬驚豔,便足以令她悸動不已。

猶記得當年,王爺如神祇降世,在她最絕望之際帶來希冀,低沉的聲音詢問她是否要跟自已一起走。

她應下,隨之一路都與他一騎,直至來到王府安置。

回眸一笑,唇角微挑,猶若九霄宮闕上映雪綻放的紅梅,清冷中又帶著時隱時現的嫵媚。

正舞至酣暢,忽地一個踉蹌,狼狽摔坐在地。

清秀的面上泛起兩抹淺淺紅暈,鬢間不時滑落幾顆晶瑩,整個人看著,素且灼,清且妖。

痛意將南柯一夢灰滅無餘,她只是微微莞爾,笑靨豔而不俗,浮華背後卻是難以言表的辛酸。

浮生若夢,待繁華落盡之時,欲偷留鏡花水月之一隅,亦為奢侈。

她不過是定陵王府裡暗中培養的一個舞姬,亦是王爺諸多死侍中的最不起眼的一個。

自兩年前,家中變故,她被趕來的即墨辭救下,帶回府裡便成了最特別的存在。

她被他放到他所居的主院裡,無令不得擅自見外人,也不得踏出院子,每日自會有人來教她舞樂、謀略、暗器之類的,即便是勾欄豔場裡紅倌姑娘的伎倆她也需學得。

雖是住著同一院中,可他時常不在府中歇息,她自然也甚少見到他。除非…是他偶爾興起,記起她這麼一人,方會來瞧瞧她。大多時候也只是來視察一番,言語教導幾句,便轉身離去。

府中人皆知王爺藏了位女子在院中,極為疼寵。卻無人得知,兩年裡王爺從未碰過她,待她也是不冷不熱。

如今世道,女子不過浮萍飄絮,亂世中,能予她一方天地安身,已是莫大的垂憐。

她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存有攀附之心,亦不敢恬不知恥地惦念那般尊貴之人。想著安分守已,默默陪在他身旁一輩子便已是足矣。

她試著起身,卻又疼得坐下。

痛,真的好痛。然而,再痛也遠不及她目睹全族被滅時的錐心之痛。

況且,若其苦練能對王爺有所助益,莫說忍一時之苦痛,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畢竟,當初王爺救下她與弟弟,並給予弟弟諸多機遇,姐弟二人始終欠王爺兩條性命、兩份恩情。

她強撐著站起身,執起手帕擦了擦鬢側香汗,忍著痛再度起舞。

剪水秋眸流光瀲灩,顧盼回首間是欲語還休,猶若隔霧之花般朦朧飄渺,勾得人魂牽夢繞。

冷月如鉤,高懸天穹,月色與星光交相輝映,恰似銀紗輕覆。

枝葉陣陣窸窣,殿內燭火被風吹得搖曳生姿,卻遠不及殿中舞姬曼妙婀娜。

視線忽明忽暗間,只見那抹倩影忽而止住舞姿,朝著殿門處垂睫斂眸,神色恭敬,屈身施禮。

即墨辭提步跨過門檻,信步越過那幽幽嬌軀,挺拔的身影燭火映照下影子彌迤綿長…

神翾諳緩緩轉過身,朝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那人,輕聲道:“王爺。”

即墨辭隨口應了聲,低沉的聲音間或可聽出其心情有些不悅。

思忖片刻,神翾諳斟酌道:“王爺可是心情不大好?”

即墨辭默然不語,輕闔上眼眸。

見此,神翾諳心下了然。

她微微欠身,行至即墨辭身旁,輕聲說道:“妾身適才新學了支舞,不知王爺可有興致一看?”

即墨辭依舊沉默著,既不拒絕,也不應允。

神翾諳見狀,便自顧自地跳起舞來。她的動作優美流暢,似翩翩蝴蝶,又似隨風而動的柳枝。

然而,即墨辭的目光卻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彷彿在思考著別的事情。

神翾諳心中一沉,舞蹈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就在她準備停下時,即墨辭忽然開口道:“本王累了。”

他的語氣冷淡,透著一絲疲憊。

神翾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咬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但她還是強顏歡笑,柔聲道:“那奴婢便不打擾王爺休息了。”

說罷,她盈盈一拜,垂眸頷首站在一旁等即墨辭離去。

而即墨辭並未像往日般離去,而是朝她臥房走去,見她沒跟上來,停下命令道:“進來伺候。”

神翾諳以為自已聽錯了,愣在原地,不敢置通道:“王爺?”

“怎麼?”即墨辭回頭看她,眸光凌厲。聲音漫不經心,卻自有威儀,字裡行間也滿是不容置喙:“不願,便給本王滾出府。”

說罷,自顧自地走進臥房。

神翾諳忙跟上他的腳步,走在他身後。

方回到臥房,即墨辭便開始胡亂扯拽她的衣裙。不過須臾,最後一層褻衣亦碎落於地。

神翾諳目光灼灼看著他,心裡雖有羞怯與恐懼,但更多的是與心愛之人共赴雲雨之樂的期待與欣喜。

只見他急不可耐地將自身錦袍脫卸,覆起了幾片殘碎的紅衫布料。

健碩的胸膛狠狠壓了上來,連帶著洶湧激烈的吻鋪天蓋地般落下,瘋狂地擷取著櫻唇的香甜。

寬厚的大掌在身上四處遊弋,沒有任何預示地直接進入正題。

還未適應破身之痛,身上人動作不停。

並無任何憐惜與溫柔,只有最原始的慾望。

神翾諳忍下痛楚,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抬起藕臂,搭上他的後脖。見他並不抗拒,身體便也開始努力迎合他。

資歷深厚的老鴇曾教過她該如何做能極大限度地引起男子的慾望,也教過她如何在床事上叫人慾罷不能。

老鴇如何說,她便如何做了。

這一夜,漫長且無助。不知被他要了多少回,只記得初經人事的她不堪刺激,最終昏睡過去了。

醒來時,天已大亮。摸索著身旁,被褥裡的溫度都已是散去。

神翾諳慌亂爬起身,望著滿地凌亂與身上狼狽,空氣間仍餘留著他特有的墨竹香,若非如此,她怕是會認為只是一場荒誕且美好的夢……

當年全家遇難,幸得王爺及時趕來,她與幼弟才倖免於難,她此生都無法忘記那日情形。

躲在密室的她緊緊護著幼弟,聽著密室大門被開啟的聲音,心裡滿是絕望。

一群黑衣蒙面人步步逼近,她抱著幼弟退無可退,瑟縮在角落。

髮簪也無意間被外物勾住,一頭青絲傾瀉而下。

正當她做好赴死的準備時,沒有意料之中的痛感傳來,只聽見又是一陣刀劍相撞的聲音。

待聲音稍稍平息,她睜開眼睛偷偷望去,來者俊美無暇的側顏晃了她一眼,令她覺得猶若仙人降世給絕望的她帶來一絲曙光。

他的目光亦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她,步步逼近。

便是知道身後已無空間可退,她也是警惕戒備地往後躲了躲。

倒是她的弟弟,時方八歲的微生璽,從她懷中離開,擋在她身前護著她。

她趕忙將微生璽拉回懷中,覷著即墨辭的神色,等著他的下步動作。

只見即墨辭在她身前不遠處止住腳步,屈身撿起她不慎掉落在地的簪子,在束著袖子護腕上擦了擦,又別過簪子的另一側,也擦了擦。

隨後便將簪子遞給她,不過她沒接,只是看著他。

見狀,他又靠近一步,在她驚懼的目光下,替她簡單將散落的長髮給悉數挽起。

隨後用他自已乾淨的帕子給她擦去面上髒汙,問道:“你是否願意跟我走?”

她神色猶疑,一番思忖過後,咬著下唇,微微頷首。

自那日後,世間再無微生嘲瑰,只有神翾諳。